【Superman/Batman】【NC17】 Seven Days and Night七個日與夜 04

2013/04/17 § 1

寫在前面:

這個故事是為了這次5月的歐美ONLY新刊而寫的,但這次為了實現我一些貪心的小嘗試,在 印刷上玩了一些花招,相對成本高昂而售價也會貴一些。所以這個故事我將會全文公開在網路上,擔心價錢或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入手的各位也歡迎看網路版,只要能 得到大家的閱後心得我就心滿意足了。
當然出書版本會有一篇不影響故事閱讀的番外回饋給願意收藏實體書的讀者。謝謝各位願意買單我這次瘋狂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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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對:Superman/Batman

分級:本章PG,全文中會有NC17內容

背景:故事發想牽涉到正義聯盟電影版《兩個地球的危機》,時間點設定在電影事件結束後。部份人物與設定來自NEW52系列中Batman主刊連載的貓頭鷹法庭大事件,未看過漫畫不妨礙閱讀,但如果能看過漫畫應該會更有樂趣。














Seven Days and Night七個日與夜 04




 


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可以聽到聲音,但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感覺自己漂浮在空中,力道和高度都不由他掌握,他在這裡像一葉隨波逐流的浮萍,脆弱得任人操弄、無法自主。

翅膀拍打的聲音就在他身邊,近得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於是凱爾.艾爾伸出手去,揮動著手指感覺自己碰到了什麼。

可是他看不見,那東西擦過他的指尖,留下一點疼痛然後——他又感覺不到了。

振翅聲環繞在周圍,羽毛拍打著空氣,掀起微弱氣流撲在他臉上,克拉克不斷甩頭眨眼試圖用雙眼捕捉那些軌跡,終於他看見一點細密的絨毛。

但它不是銀白色,是黑色。

渙散的焦距在聚集,他在壓倒性逼迫過來的整片銀白色裡看見那個黑點,擴大成那個身影。

那隻蝙蝠。

「——!————!」他張開嘴了。克拉克確定自己張開嘴了,而且他在大喊。不過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確定那隻蝙蝠也聽不到他。

牠依然往上拍打著翅膀,衝向銀白色的、吞噬整個森林的月光。

「——!」凱爾依然大喊,他在空中揮舞著手臂像求救的溺水之人。

氪星人伸長手,焦躁與慌亂佔領了他的意志,他使勁全力的掙扎似乎終於有了點效果,伸展到極限的指尖再次碰到薄翼尖銳的末端。

那隻蝙蝠回過頭——那披著黑色皮革斗篷、戴著異形面具的男人回過頭。

克拉克看見一雙野獸似的藍眼睛在黑色的窟窿裡閃閃發亮。

那人的嘴唇既薄又蒼涼,抿成一個嚴酷的角度,唯一露出的下巴緊繃,蒼白的皮膚像時光洗禮過的大理石般生硬。

他發現自己拽住了他像蝙蝠翅膀一樣大展的斗篷末端,克拉克可憐兮兮的像隻無措的老鼠一樣掛在那兒,身體隨風擺盪。

但蝙蝠青年的目光越過他,落在底下望不見底的深湖中。

下一秒,克拉克手裡拽著的斗篷憑空消失,青年的身影在眨眼的空隙裡失落了,整片銀白裡只有那隻蝙蝠奮力振翅衝向填滿整片天幕的月亮。

克拉克往下墜。

他揮舞著手臂想找到任何著力點,但虛空裡沒有什麼向他伸出援手。

他在嘶吼裡落進黑暗中。






克拉克從床上驚醒。

身體殘留的失重感和惶然無措依然纏絞在他的心臟上,他向來平穩的心跳加速,急促的喘息輪流在鼻腔和口腔中,氪星人不需要呼吸,此時的喘息究竟是出自驚慌過後的本能或是他下意識的偽裝,連鋼鐵之子本人也不得而知。

他在床上坐了好一會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發抖,而且身上額上滿是汗水。

克拉克吞嚥了幾下,深呼吸以平復自己倉皇的心跳。才掀被下床,窗外天還沒全亮,清晨的空氣打在他汗溼的皮膚上竟帶來一絲冷意。他脫下當睡衣穿的白色T恤當毛巾抹去上身的汗水,隨手丟在床上,決定去洗個熱水澡。

熱水打在身上,他才發覺自己的身體有多冰冷,灼痛感在一開始的時候令氪星人忍不住齜牙,但他忍住,而後不久,如岩漿般熾熱的水流終於轉為宜人的溫度淌過他緊繃的肌理。

凱爾在熱流裡逐漸放鬆,耳畔細碎的水聲彷彿是這個世界環繞他的全部聲音,他凝視腳下的水流在瓷磚上蔓延,又從四面八方匯聚成細流,爭先恐後流下排水孔,鼻尖吸進的熱騰騰水霧讓他有打噴嚏的衝動,他也真的這麼做了,搓搓鼻子,突然開始擔心起自己會不會感冒。

——別傻了,氪星人不感冒。至少不會因為簡單的著涼而感冒。

克拉克在心底嘲笑自己的杞人憂天,關上熱水,抽起浴巾擦拭身體。

他就圍著一條浴巾帶著滿身清爽熱氣走出浴室。水珠從他短短的黑髮間延著髮稍滴下,他邊拿毛巾擦著頭髮,走到桌前打開電腦。

他昨晚睡前不知怎麼的沒有關機,螢幕上還留著前一晚工作的成果,而Word頁面上的進度真是少得令人心虛。

突然,房裡傳來悶悶的滴答提醒聲音,克拉克慌了一下,轉頭找著聲音來源。翻了一陣子才發現那是被他拿來當鬧鐘而壓在枕頭底下的手機。他坐在床沿,看見手機螢幕上閃動著一條簡訊提示。

那是來自布魯斯的訊息。

克拉克想了會就把億萬富翁怎麼會有他的手機號碼這疑問拋到腦後。他打開簡訊,裡頭只有一個時間地點。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打算發訊息回問,下一條簡訊就來了。

——今晚莊園有聚會,你來嗎?我們還有一個祕密要交換。

於是克拉克想起昨晚他和這位渾身是謎的億萬富翁先生立下的交換條件,還有在小巷裡的坦然。他躺倒在床上,盯著螢幕上那個未知的顯示號碼一會,抬手把它加入通訊錄裡,然後才按下回覆。

——我很樂意,但我得穿燕尾服出席嗎?

訊息送出之後,克拉克繼續盯著收件箱看。兩分鐘過去了,沒有任何回覆傳來。他打開自己的寄件夾,點開傳送出去的那條訊息一看再看,想著這樣的語氣是否太輕浮,他會不會惹怒了對方,或惹更糟的讓布魯斯對他生厭?

一些毫無道理的揣測在克拉克腦海裡繞啊繞的,每一個都荒謬至極,但在這時每一個似乎都有那麼一些可能成真。

直到五分鐘後,傳回來的簡訊才打消了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

——你要穿網狀上衣來給我點福利我也樂見其成,記者先生。

克拉克覺得自己都能想像布魯斯在寫這條簡訊時咬著下唇噙出惡作劇微笑的樣子。

——這只是個例行的莊園聚會,隨便穿點什麼都行。

億萬富翁的下一條訊息補充道。

——總是有舞會,對吧。

他回覆。而布魯斯的回應這回很快就到。

——沒錯,所以為了不讓我無聊到燒房子,來陪陪我吧。

因為舞會太過無聊而燒房子,聽起來還真像個紈褲子弟的作風。

——那麼為了您的安全,我想我只好走一趟了,韋恩先生。

他打好消息正準備送出,卻遲疑了。訊息裡的語氣似乎太過親暱,克拉克的手指移向刪除鍵,看著遊標往回一個個把那些字母吃得乾乾淨淨。

——我會到。

他改輸入了這個簡潔的回答送出。

布魯斯很快回覆。

——等不及要見你啦。X

接著手機沒再有動靜。克拉克躺在床盯著螢幕裡最後那一個X字,想著那到底會是什麼意思,但無論他怎麼揣度解釋,總脫不出花花公子一時興起的調情——這是最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最終他閉上眼睛,把手機擱到一邊,從床上起來找衣服穿。

那一天後來的時間克拉克都耗在工作上。

他的信箱裡有好幾封新郵件。兩封來自公事,是高譚日報轉寄過來,關於明天市政府召開記者會的出席通知,還有來自盧瑟競選總部對雷克斯.盧瑟遭到槍擊一事所發的聲明稿。

剩 下三封來自佩里的信件都是催促他交稿件與指派新工作的,克拉克看著那簡短幾行的催稿信,耳畔彷彿聽到主編在他耳邊中氣十足的怒吼,對自己緩慢的進度感到忐忑。最後一封來自露薏絲,她的來信一如既往言辭簡潔,但她信裡的夾帶檔也是最大的,總共有四個壓縮文件。克拉克一一點開下載,發現要跑一段時間,於是他抱著在被佩里追殺前至少掙扎一下的僥倖心理繼續撰寫他昨天早就該交的稿件。

直到他輸入在行事曆裡的提醒事項跳出來告訴他時間已經將近五點,再兩個小時他就該前往韋恩莊園赴其主人親自邀請的約會,克拉克才匆匆忙忙把校對完的稿子寄到星球日報總編的信箱,順便檢查露薏絲寄給自己的檔案。

文件已經下載完,解開壓縮之後四個資料夾一字排開在螢幕中央的顯眼位置。但克拉克沒有時間去檢查它,他闔上電腦,離開座位,為了該穿著什麼而苦惱,雖然布魯斯告訴他隨便穿什麼都好,但至少得是不會過於失禮的穿著。

克拉克最後從他少得可憐的行李裡挑出一件還能過得去的黑色背心和同色西裝褲,搭配米色條紋襯衫,他覺得自己看起來還不錯,不過也知道無論自己穿什麼去那場合都免不了顯得寒酸。

當他搭著計程車來到莊園門口,看到一群群衣著光鮮亮麗、如同參加時尚盛宴的男男女女,仍忍不住在心中抗議布魯斯給他開的這個小玩笑。

克拉克帶著尷尬接近大門,就被門童攔下,「不好意思,先生,請問您有邀請函嗎?」

「呃——」克拉克遲疑了,「我收到韋恩先生的電話邀請......」

門童滿臉懷疑,這點克拉克倒是不怪他,他想著是該把簡訊給對方看,或者乾脆就在這裡打電話給布魯斯——喔他應該在抵達之前就先打電話的。

不過在他有機會把任何打算付諸行動之前,從頭頂傳來的聲音就解決了他的難題。

「喔——嘿!克拉克,你來了——快進來!」

克拉克和那個門童同時繞出門廊抬頭,就看見上方二樓的陽台欄杆上掛著個人,布魯斯.韋恩正把整個上半身探出扶手外,只用腰部和一隻右手支撐平衡,他的左手還不要命地朝克拉克用力揮舞。

「布魯斯?!」克拉克驚呼,「太危險了,你可能會摔下來!」

但億萬富翁先生絲毫不以為意,「喔,放心,就算摔下來了也有人會接住的。」他朝克拉克眨眨眼。「快進來,我讓阿爾佛雷德帶你上來。」說完他就縮了回去,克拉克還能聽到他一邊走回房間裡一邊大叫著「阿爾佛雷德」的聲音。

那門童不解地看著身旁穿著寒酸的大個子男人,不懂韋恩先生什麼時候也開始和這種鄉巴佬稱兄道弟,但無論如何,老闆最大。他朝克拉克比劃了個請近的手勢,便轉去招呼其他賓客。

克 拉克步入大廳,開始覺得自己或許不該出現在這場合裡。裝潢華美的客廳裡衣香鬢影、杯觥交錯,高譚市上流社會的重要人物幾乎全部到場,而由於主人的交遊範圍,娛樂界中不少名星也列席其中。身著燕尾服的侍者穿梭賓客間,送上精美小點心與香檳美酒,繞過大廳旁的會客廳也被開放作為交談場所,而更後頭的宴客廳裡有樂團正奏著輕盈舞曲,身著禮服的男女兩兩一對在悠揚樂曲中舞動。

這的確如布魯斯所說的,是個沒有正式晚宴的小小聚會,主人家只提供解饞的甜鹹點心和潤口飲料。不過排場加上賓客可一點也不遜色於大多正式宴會,由此便可知韋恩家族的名號在高譚市的舉足輕重地位,並未因這一代主人的放浪不羈而多少影響。

克拉克在這樣的場合裡總是覺得不太自在。他拒絕了一個侍者送上來的香檳,小心不撞到任何人的移動到牆邊,盡量藏起自己。但——即便他想試著多不引人注意,穿著正式燕尾服的老管家依然找到了他。

「肯特先生?」那位姿態優雅筆挺的老人朝他微微欠身,專注而矜持的動作襯得克拉克的慌張回禮無比笨拙。但老管家並未表現出任何評斷,他依然彬彬有禮地表示自己將為他帶路去見韋恩先生。

克拉克跟在老人身後穿過大廳,踏上左手邊的扶梯前往二樓。但他們在樓梯的盡頭被攔下。

「肯特先生?」穿著白色禮服的俊美男人望著克拉克發出訝異的聲音,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星球日報的克拉克.肯特,我沒記錯吧?」

然而就算對方輕而易舉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克拉克卻對這個男人沒什麼印象。

「呃......」他沉吟著,就在差一點要失禮的時候,領著他的老管家倒不經意間替他解了圍。

「馬區市長,您不到下面的大廳裡嗎?我恰巧聽到葛瑞森夫人正向人問起您。」

啊,對了。克拉克這才想起來,這位和布魯斯有著同樣英俊斯文相貌的年輕男人正是林肯.馬區市長。上次他們在韋恩集團的例行酒會上見過面,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克拉克還是意外自己竟然沒認出他來。

「我剛才正在和布魯斯聊天,他卻突然把我趕出來了。」馬區說,言談間彷彿刻意透露出與宴會主人的熟稔。「所以,大都會報紙的記者也來參加韋恩家的宴會了?真是意外,我還以為你專跑政治新聞。」他轉向克拉克。

「我接到韋恩先生的私人邀請。」克拉克謹慎地回答。

「喔。」馬區詫異地挑起一邊眉毛。「是嗎?」

他那問話有些譏誚。克拉克發覺自己難以回應,索性不多說什麼,只扯開一個淺淺的微笑。

「好吧,看起來布魯斯是為了你這個記者把我趕出來啦。」馬區聳聳肩,伸手在克拉克臂膀上拍了兩下,而他竟然沒有避開。「失禮,我得去找葛瑞森夫人了,否則她大概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問遍宴會上的每一個人,直到有誰把我拎到她面前去。」說完他就繞開克拉克與老管家,逕自下樓。

「我們走吧,肯特先生。」老管家喚醒了盯著那個走下樓去的白色背影陷入沉思的克拉克,「韋恩先生還在等您。」他提醒。

對,布魯斯還在等他。

克拉克想起來,於是繼續跟著老管家往前走,穿過一排滿是房間與大窗的走廊,走過無數落下的斑駁影子,穿過那些在或亮或暗間迷離的空氣,來到盡頭的會客室。

桃花心木鑲金的門是半掩著的,疏離地隔絕了隱私與整個世界,卻又似乎在等待某個訪客。

老管家推開門,讓到一邊。克拉克屏息著走進去。

那間小而溫馨的會客室裡還燃著壁爐,爐火橙紅的光芒將溫暖填滿了整個室內。只穿著襯衫、西裝褲,和克拉克一樣打扮休閒的布魯斯坐在一張古董沙發的扶手上,閒適地晃著他蹺起的腳閱讀一本小書。

「啊,你來了,克拉克。」布魯斯轉頭過來看他,頭顱歪成個可愛的角度,讓梳整的頭髮掉了一小綹在額前。「背心不錯。」他說:「不過你穿著它的時候應該把肩膀挺起來,克拉克,別那麼害羞。」

「我可沒有。」克拉克略顯不甘的抗議。「況且你應該事先說的,布魯斯。」

「說什麼?」

「這個場合。」克拉克嘆氣,「我應該至少穿著整套西裝來的。」

「喔。」布魯斯不以為然地撇著嘴,「我又沒說錯,它本來就是個家族聚會,韋恩家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讓親戚朋友連絡感情,不過——現在家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啦。」

克拉克的表情垮下來,看著布魯斯轉回他的頭,把手上的書放到一邊。

「但它還是個家族聚會。」布魯斯突然說。「過來,坐在這兒。」他指指自己對面的古董椅。

克拉克依言走過去坐下。他的位置和布魯斯的座椅,若以那張他們倆伸長了手都搆不到的小几為原點,正好形成四十五度的夾角,那範圍正是壁爐熱度包圍的邊緣。

他們就坐在邊緣線上,背對身後那片影子,分享同樣的溫暖。

克拉克看著面前的富家公子,褪去華服名車的包裝,遠離喧囂人群,在起居室裡光著腳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布魯斯看起來也不過是個三十幾歲的年輕男人,他還有一點為所欲為的天真,卻也經歷年齡帶來的滄桑。

高譚人抬手把落在額頭上的瀏海往後撥去,但那綹頭髮怎麼也不聽話,執意親吻那一小片光潔的額頭。

「不准笑。」布魯斯朝他磨牙。克拉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勾起了嘴角。

「抱歉。」他咕噥,但笑意依然在唇邊。

布魯斯瞪了他一會,突然飽含不滿的眼神轉成了期盼。「嘿。」他輕喚,「再讓我看一次。」

克拉克會過意來,笑容轉為緊張。「你確定?」他環顧四周,發現房間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關起來了,而巨大落地窗外除了樹影就是挨著樹稍的圓月輪廓。「在這兒?」他再次確認。

「這裡只有我們。」布魯斯壓低了的聲音像細碎的耳語。「這是我們的祕密。」

克拉克聳著肩,但生硬的動作透露出他在緊張。

他開始漂浮,幅度不大,他從原本坐著的位置、坐著的姿勢慢慢地升起,等他開始做了之後他就不那麼緊張了。對克拉克而言飛行是種本能,從他在年少時期偷偷底用這能力在農場裡嬉鬧時他就能自由駕馭它,就像人自由奔跑一樣。他越升越高,直到他可以居高臨下地望著布魯斯才停止。

「哇喔。」那個被火光映成金色的男人站了起來,讚嘆著走近克拉克。這時克拉克盤起來的腿正好在布魯斯的肩膀位置,他抬起手覆上克拉克一邊膝蓋。

「你真的在飛。」他的眼睛因熱切而晶亮著,「你覺得你可以飛得多快?」

「呃。」克拉克頓了頓,決定謙虛一些。「大概比噴射機還快些?」

「所以你是克拉克.肯特牌航空啦?」布魯斯眨著眼說。

「如果載客只有一個人也算的話。」克拉克天真地回嘴。

布魯斯本被他逗得低笑著,可表情卻隨即惶恐起來。「克拉克?」

「姆?」

「別再飛了。」布魯斯說,聲音顫抖,原先按在他膝上的手突然轉抓住他的褲管。

克拉克這才發現自己竟一不留意又往上飄了些,現在布魯斯得掂著腳才搆得到他。

「抱歉。」他靜靜地落了地,表情帶著歉疚。布魯斯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僵硬,克拉克猜自己或許嚇到對方了。「布魯斯?」他喊一聲。

男人一開始沒回答,直到幾秒鐘後他搖搖頭。「我想給你看些東西。」他說,伸出手去抓住克拉克的手。

克拉克嚇了一跳而沒來得及收回手,但布魯斯握得很緊,他既不敢掙動,只好任對方拉著往房間的另一端走。

他之前沒留意書架旁有一扇門,通往另外一個狹窄一些,但顯然更私密的房間。

灰泥與石磚構成這個格格不入的房間,地板上鋪著色彩鮮豔的波斯地毯,隔絕了大理石的冰冷。這房間只有一扇小窗,在大約半個人那麼高的地方,克拉克從沒拉實的窗簾空隙間窺見大得出奇的圓月一角,與錯落的樹梢影子糾纏著。窗旁有成排書架,擺放著的不只是藏書,還有各式充滿異國風情的小飾品,標示著主人曾走過的足跡,而所有傢俱上頭都纖塵不染。

再過去圓弧狀的牆邊擺著張搖椅,椅上披著毛毯,正緩慢地前後搖動,似乎主人才剛離開那兒,待會他會回來繼續把攤在地上的相冊和照片整理完。

這像是主人家的私人休憩空間,意識到這一點的克拉克突然侷促起來,縛手縛腳的感覺自己闖進了不該闖的地方。

布魯斯倒是沒注意他的緊張,一直把人牽到了房間中央才放開手。他在這兒比在外頭或在任何地方都要自在得多,步伐輕快得如同回到遊戲間的孩子,走向那一地散落的相冊和照片。

「這是我父親。」布魯斯說,彎腰撿起一張照片秀給克拉克看。上頭一個高瘦的男人正對著鏡頭微笑,他看起來活力充沛,雙頰紅潤而雙眼炯炯有神,手裡攬著一個笑起來和他有幾分相像的男孩兒。

克拉克注意到那男孩的眉眼與布魯斯神似。

「那是你小時候嗎?」克拉克小心翼翼問。慢慢地走過去。

布魯斯只是微笑卻沒回答。他斂下眼眸盯著和父親的合照一會,驀地盤腿坐了下來。

他在那一堆照片中挑挑揀揀,發出歡呼聲拿起一張。

「這是我的六歲生日。」他說著高舉那張照片。但不再秀給克拉克看。「那天我拿到了我的全套灰幽靈服裝,我把它收在我的祕密藏寶箱裡。」

布魯斯自顧自地說,沒理會這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存在,他好似對自己說著話,那縮著的背影一下子變得好小好小,就像個八歲男孩。

克拉克遲疑地走上前,「布魯斯?」他喚。

「喔。」那男孩子一下子又變回了那個三十多歲彎著腰看著照片的男人。布魯斯詫異地轉頭,好像他這才意識到克拉克也在此處一樣盯著他。

他深藍色的眼睛裡彷彿有薄霧。如此迷離,又有光存在。

克拉克輕輕開口,聲音如耳語。「你想告訴我什麼故事?」

布魯斯凝視了他好一會,在沉默又疏離的表情上突然綻開一個微笑。

「來。」他說:「坐這。」他拍拍身邊的空位。

克拉克依言坐下,把他的長腿盡量盤縮起來,不想過度佔據布魯斯的空間。

地上的照片亂成一團,布魯斯伸手在裡頭撥弄著又把它們弄得更亂。克拉克經常看見小布魯斯與他父親的合照,還有一些照片裡有三個人,那個優雅的婦人顯然是布魯斯的母親,她的笑容有一部份還在她兒子的微笑裡。

意外的克拉克還在一些照片裡看見那位老管家,彼時他的頭髮還是烏黑色,額上的皺紋也沒那麼多,不過那副優雅的作風顯然從那時起就沒有變化。

而照片中的男孩都停留在同一個年紀,那個稚嫩又無憂無慮的年紀。

「這是我母親,克拉克。」布魯斯的聲音把他的注意力拉到了那張照片上。

布魯斯遞到面前的是一個坐在搖椅上的女人照片,是布魯斯的母親。她穿著一條寬鬆的粉色長裙,腹部微微隆起。

在她手邊有個男孩撲在她腿上,開心大笑著回頭看著掌鏡者,懷孕的女人溫柔地將手擱在男孩肩上,她眼底閃動著的愛意透過照片攫住了克拉克。

「......這是?」

「我母親瑪莎。」布魯斯說。他的姆指擦過照片上婦人的笑容,眷戀地望著她放在兒子肩上的手。

「她懷孕了?」

「是的。」布魯斯點頭。「我曾以為我會有個弟弟。」

「然後呢?」

「流產。」

「怎麼發生的?」

「車禍。」布魯斯說。他的側臉看起來平靜,卻有亙久的憤怒在底下隱隱流動。「它奪走了我的一個家人,不久後,它又奪走了剩下的。」

「布魯斯......」克拉克想說些什麼,但他覺得說什麼在如今都是逾矩。那些哀痛、那些失落和那些憤怒都太久遠,當時間過去,那些沉澱在生者心裡的灰燼只會薄得再也 不見蹤影,除了唯一一個非得張開雙臂擁抱它的人,它們會結成痂,一層又一層,網一樣將所有鮮活的疼痛與傷包裹在一個私密的角落。

而沒有人──除了布魯斯本人──能撕開它或治療它。即使克拉克,他在這裡實在沒有立足之地。

布魯斯站起來,他如負重擔的挑夫般拖著腳步走到窗前,抬手挑開一邊窗簾。

月光灑進來。銀光親吻他的側影,留下深濃的影子在角落裡。

「從來沒有人去拯救這一切。」站在那兒的男人說:「過去沒有,現在也沒有。從來沒有人得到拯救。」

但克拉克在陰影裡裡看見一個輪廓,它像個怪物,卻又像個吶喊的靈魂。它在黑暗裡凝視著這房間裡唯一的外來客,這世界獨一無二的外來客。

它沒有眼睛,但克拉克知道它在凝視,而且說話。

「但有人發誓會拯救這一切。」克拉克突然說。

在銀光裡的倖存者轉過頭來。「誰?」他問。「你?」

布魯斯笑起來,那麼譏刺又輕佻。

但克拉克表情嚴肅,「我會的,只要我做得到,我發誓。」

「你發誓?」花花公子笑得更開心了。「喔,克拉克。」他嘆息著,一再呼喚這個天真的堪薩斯男孩,聲音裡充滿對愚人的無能為力。

「誰都可以發誓,克拉克。但有多少最後成真了?」他搖搖頭,「別蠢了,這又不是童話故事。」

克拉克只是看著布魯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如何,也許悲傷過頭了,也許凝重過頭了,他不知道,他只覺得這一切都很沉重,即使對單手能舉起一片大陸的鋼鐵之子亦同。

超人面前的億萬富翁在沉默裡接受了他的凝視,一個溫柔的笑容在布魯斯臉上漾了開。「但我喜歡你認真的樣子,克拉克。」

他走過來,稍微抬頭在克拉克唇上貼了貼。

那唇很柔軟,卻冰冷。就像凱爾在夢裡腳尖輕點的湖水。

他在布魯斯退開前追上去,嘴唇覆過去摩挲對方冰涼的唇,他的手握住了布魯斯的臂膀,那麼緊,又那麼慎重其事的克制著。

布魯斯沒退開,他像接受了凱爾的凝視那樣默默地也接受了他的吻。

然而不到幾秒,敲門聲響起來。

「布魯斯?」那扇小門拖著又啞又長的咿呀聲打開來,外頭傳來一個愉悅的呼喊。

他們迅速分開了。

「林肯。」布魯斯望向來人。大會客室裡的火光將門口那人的影子往這兒驅逐,林肯背著光,陰影落在他臉上,那笑容便不再那麼燦爛。

「你不下來嗎?」林肯問,他提醒道:「說好的時間快到了。」

「啊。」布魯斯似乎這才恍然憶起什麼。「我馬上來。」他說,往後退離克拉克,轉身朝門口走去。

他沒叫上他邀請來的客人,就這麼穿過那扇門,從幽暗走進那室溫暖裡。

彷彿克拉克自始至終不存在,不在這兒,也不在那裡。

最後,門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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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esponse to “【Superman/Batman】【NC17】 Seven Days and Night七個日與夜 04”

  • 絺羅 says:

    每個章節的字量都超充足的!!!!!好期待拿到實體書啊>口<

    ↓↓以下錯漏字
    或"惹"更糟的
    偷偷"底"用這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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