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perman/Batman】【Sentinel&Guide AU】Vivre (6)

2013/11/30 § 0



提醒:
1.這是個哨兵/嚮導的AU題材背景,但與一般此設定的故事背景不一樣的是,在這個故事中,哨兵與嚮導這類人種尚未被大多數人類接受,有關他們的各種知識仍然不完全,所有人都還在摸索中。

2.在這個背景裡沒有外星人、沒有超能力者、沒有古老種族,這個世界觀裡只有哨兵與嚮導。另外,這裡沒有超人(暫時),也沒有Kal-El,這裡有的只有Clark。

3.前期有Dick/Bruce傾向。但是由於劇情需要的安排,所以不會有超越PG級的內容出現。請會反感者注意閱讀。

4.這就是個作者腦洞開很大,充滿各種狗血劇情卻硬要偽裝成硬派路線的故事。它就是個同人小說!所以如果發現有任何不合邏輯的問題....一定是作者腦洞補不起來請快點通知作者(艸)總之大家歡迎幫抓蟲喔喔~~QAQ



配對:Superman/Batman


分級:全文會有NC17內容。









Vivre (6)









克拉克覺得很不舒服。他想吐,而且暈眩,不管他再怎麼壓抑那些生理反應都沒用,頂多只能減緩它,但阻止不了它影響他。

他不確定是前幾天的潰堤效應——那是他給自己這症狀起的名字,他覺得這很貼切,當他的感官過載之後,就算得到足夠休息,也總有好幾天他的自控能力會受到影響,就像被衝垮的提防無法馬上堵上,你得等水退了之後,才能重新建堤——總之,他不確定是這原因造成的影響,還是這棟建築帶給他的感覺不太好。

這棟有紅磚屋頂的實驗大樓座落在一個距離其他公家機關都頗遠的地方,犧牲交通的好處是換來絕佳的公園景觀和安靜環境,事實上,克拉克一度難以想像這裡會是政府研究新人種計畫的對策總部......或許這就是華勒之所以選擇此處的原因。

但克拉克一點也不喜歡這裡。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踏入了什麼奇怪的空間,空氣黏膩地沾在他皮膚上,令他呼吸困難、舉步維艱。但顯然他是唯一有問題的那個人,露薏絲看起來什麼事也沒有,華勒女士也一樣。考慮到自己的身分和他所在之地的敏感性,克拉克對自己的狀況隻字不提,希望能夠撐到這場訪談結束。

——在頭兩個鐘頭,他是有這樣的自信的。

但現在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克拉克?你還好吧?」走在他前方的黑髮女記者擔心地回頭看他。「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克拉克盡力擠出笑容。「我想沒問題。」他說。

「好吧,你要真不舒服就說,你這次病得可真嚴重。」露薏絲狐疑地盯著他。「我猜一個連感冒都沒有過的健康男孩一生起病來就招架不住了。」

克拉克試著想笑兩聲,但突如其來的呼吸困難哽住他,笑聲變成了咳嗽,引來走在最前方的黑人女官員注意。

「一切都好嗎?」亞曼達.華勒問。

克拉克趕在露薏絲開口之前說:「沒事,華勒女士,我只是嗆到東西。」

華勒點頭,繼續帶路。露薏絲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他,搖搖頭,快步跟上華勒的腳步,克拉克在調勻呼吸後也很快跟上去。

「蓮恩小姐,和肯特先生,請記住你們將看到的這些都是政府至今尚未公開的機密情報,我就不浪費不必要的期望叮囑你們對關鍵資訊保密。」亞曼達.華勒這麼說的時候,她那雙細小的黑色眼睛在露薏絲身上轉了一圈。露薏絲大方回視。

「我只希望你們能夠採取公正嚴肅的報導立場,畢竟我們不希望群眾誤解任何事。」

「我們會確保這一點。」露薏絲說。「民眾不會從星球日報的特刊上得到任何偏頗的評論,他們將可以藉由本報所報導的客觀資訊做出他們自己的判斷。」

華勒一邊的眉毛因此而豎了起來,過去兩個小時的訪談裡,只要露薏絲試圖暗示她些什麼,她都會做出類似的表情。

克拉克想她一定聽懂了露薏絲每一個字裡所有的意思,只是除此之外,她的表情就沒有透露出更多東西。克拉克可以想像今天回去之後女記者會怎麼就此大發牢騷,亞曼達.華勒就是那種老牌記者們口中「臉上功夫」出色的人,要從這種人口中套出話來,可能從美國總統口裡套出核彈密碼還比較簡單一些。

不過,露薏絲.蓮恩的字典裡顯然沒有「放棄」這個詞。

「我們很感謝您同意讓我們參觀新人種的訓練過程,我可否方便請教我們待會會看到些什麼?」她說。在快步行走的同時維持穩定專業的話速。

「妳將只會看到一名哨兵的訓練。」華勒回答。「哨兵訓練的過程相當危險,我們不輕易讓一般民眾得知......」

「為什麼?」

對於發言被打斷,華勒顯得有些不耐煩。「就像我們不會公開特種部隊的訓練內容一樣——我們不希望民眾照著做。」

露薏絲回頭對克拉克扮了個鬼臉。

華勒沒注意到這個,或者說她注意到了卻不與理會。「但你們很幸運。」她繼續說:「現在剛好有一名哨兵在做基礎能力檢測,這是我們允許旁觀的一個項目——我希望妳明白,蓮恩小姐。」女官員停下腳步,凝視著露薏絲。「政府搜尋並管制哨兵人種是因為他們擁有的危險能力需要被管制,但只要這些能力能夠得到良好的控制,哨兵人種也能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並且——沒錯,遠離『癲狂』症狀的威脅,這就是我們實行新人種計畫的用意,幫助他們。」

說到這兒,華勒戲劇性地停了兩秒。「這也是我們希望媒體能夠傳達的正確觀點。」

「我會牢記這一點的。」露薏絲甜笑道。但她給克拉克的那個眼神可不像她話裡的語氣那樣是個乖乖的小女孩。

華勒對此顯然很滿意,她點點頭,再次邁開步伐。

——她想給我們洗腦。露薏絲這回稍微落後女官員一、兩步,保持和克拉克比肩的速度。她用口型這麼對他說——我敢肯定他們藏著別的計畫。

別的計畫,什麼計畫?克拉克有些好奇,但他想不管是什麼他肯定都不會喜歡。

華勒帶著他們來到一處玻璃隔間前,玻璃門後頭的走廊上並排著兩、三扇緊閉的門,從克拉克在這個距離裡一點聲音都沒聽到來看,那些門肯定相當厚實,而且具有隔音效果。華勒拿出她的門禁卡開門,帶他們進到隔離門之後,克拉克注意到那面隔離門使用強化玻璃。

他開始緊張,肌肉緊繃。

雖然他聽不見資訊,但是空氣裡瀰漫的荷爾蒙味道在警告他,門後頭還有另一個哨兵——年輕強壯的哨兵。

至少——他想——這些人知道哨兵的超強體能和聽力,但他們肯定還沒搞清楚氣味這一塊。

克拉克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因為前幾天的折磨淡去不少,但能淡到什麼程度?門裡的那個哨兵在這個距離能聞出他來嗎?他是不是應該找個藉口離開,好避免正面衝突?

「克拉克?」露薏絲盯著他的臉瞧,聲音中透露出關切。「你還好嗎?我覺得你快暈了。」

也許這是個好理由。他正打算開口,突然注意到站在那扇他門應該準備進去的強化門邊的女官員正狐疑地打量他們——或者說,他。

「我沒事啦,只是有些緊張。」克拉克說。

露薏絲遲疑了,她似乎想問些什麼,但注意力隨即被亞曼達.華勒拉了過去。華勒女士掏出她的識別證刷過感應器,接著輸入四位數密碼,厚重的安全門應聲朝一側滑開。

女記者看起來躍躍欲試,但還是等待華勒先行。克拉克知道自己再怎麼拖延也無濟於事,如果那個哨兵和自己的能力不相上下,那麼早在克拉克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也應該聞得出自己——如果那傢伙將自己的身分當眾說出來該怎麼辦?那麼他將再也無法繼續回到星球日報,他現在有的生活很可能會就此毀了......

「克拉克?你在幹什麼?」露薏絲朝他打了手勢。

現在再退縮只會顯得更奇怪。克拉克想,他嚥下因緊張而過度分泌的唾液滋潤他乾澀的喉嚨,舉步踏進房間裡。

門後的房間大而明亮,刺目的白色反射頭頂上的強燈,讓整個空間看起來像在發光,克拉克一時難以適應這樣的光線——它對他敏銳的哨兵雙眼來說太過火了——眨了好幾下眼睛,接著他才看見在房間中央,正躺在一張看起來像是牙醫診療椅的床上的黑人少年。

他看起來正是大學生的年紀,過於安靜地躺在那裡——事實上,對克拉克來說,是太過安靜了。他花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確認這孩子就是他聞到的那個哨兵,他的氣味瀰漫在整個空間裡,在克拉克踏進這裡之後尤其是。

所以他清楚克拉克的身分,少年原先盯著天花板的眼睛轉動兩下,接著停在克拉克身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他瞧,讓他背後有股戰慄感直衝而上。

克拉克知道自己的荷爾蒙味道在增強,他努力控制它的發散,不希望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在挑釁。

「維克多。」旁邊一名女性研究員叫了那個哨兵的名字,少年眨了一下眼,將他的視線從克拉克身上轉開,移到研究員身上。

但他的動作太緩慢了,而且僵硬。克拉克注意到這一點,對維克多從診療椅上坐起來的動作感到不解。克拉克沒見過多少哨兵,但他從小就是和一個哨兵一起長大的......加上他自己也是,他知道像他們這種人活動起來會是什麼樣子......而維克多?他太遲鈍了——

他不正常。

克拉克下了這個結論。他和露薏絲跟在華勒身後接近那個哨兵和他的研究員。

女性研究員從她的實驗桌前站起來對華勒致意,維克多依然坐著,盯著他擱在膝蓋上交握的雙手一動不動,甚至連開口的意願都沒有,也不看這群突然進來的陌生人。

克拉克允許自己稍微放鬆一點,也許這少年並不打算揭穿他的身分。

「這是維克多.史東。」華勒說:「他是自願參加新人種計畫的自願者,如妳所見,他是個哨兵。」

露薏絲看起來有些緊張,克拉克能聞到她散發出恐懼的味道,她的腎上腺素有微量增加,心跳加速。但她依然表現出好奇,只是......就和其他正常人一樣,面對一個具有未知但強大能力的對象,她無可避免的感到害怕。

克拉克說不上來自己是不是對此感到失望還是有更多情緒......但他讓自己專注在面前的事情上。

「嗨,維克多。」露薏絲說,她相當緊張。克拉克確定維克多也能感覺得到。他只是淡淡望了女記者一眼,接著又垂下頭去盯著他自己的手。

露薏絲看起來有些失望,她的情緒在她臉上一清二楚。克拉克不知道她原先期望會看到什麼,總之她都沒有如願,而令她產生了許多疑問。

「他剛結束感應能力檢測的測試,每次這時候他都會特別沉默。」女研究員注意到華勒的示意,於是向露薏絲解釋。

「那是什麼意思?」她問:「你們讓他參加什麼研究嗎?」她直接轉向華勒,而非聽命行事的僱員。

「只是評估哨兵能力等級的研究,還有他們對自己的能力控制能精確到什麼程度,完全無害,蓮恩小姐。」華勒說。「而且維克多是自願參加的,他想弄清楚這搞得他生活天翻地覆的能力是從哪裡來的。對吧,孩子。」

「是的,女士。」維克多低低地開了口,讓露薏絲有些震驚。

華勒露出滿意的微笑。「有不少哨兵未自己的特殊體質和能力感到憂心,他們主動來尋求幫助,對他們來說,這股能力是災厄,不像某些人以為的是個禮物。」她得意地說。克拉克對這種言論蹙眉,露薏絲顯然也是如此。「而政府提供這些人幫助,控制這些討厭的力量,幫助他們恢復正常。」

華勒說完的時候,露薏絲已經準備好相應的論點準備反駁。她自己就是那種認為哨兵的能力是項天賦,該被探究和發展的人。

克拉克不確定自己是哪派,是認同哨兵能力,或是認為這能力是項詛咒?他擁有它、它帶給他旁人體會不到的一切,同時他也受它折磨,但克拉克從沒想過哪一天自己失去了所有能力——

他不打算去聽露薏絲和華勒間的針鋒相對。相反地,他悄悄移動位置,再多靠近維克多一些。他這少年更感興趣,克拉克能感覺到比方才在門外還要濃厚的荷爾蒙味道,說明維克多對於一個哨兵入侵自己的領域相當清楚,但他不理解的是這少年表現出的反常、遲鈍,就好像......他正處於某種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精神狀態之下。

但克拉克才剛靠近維克多一些,年輕的哨兵就猛抬起頭盯住他,他深色的瞳孔裡幾乎沒有一個活人該有的情緒,他只看見冰冷、堅毅、警戒,不是野生動物面對威脅的警戒,那是一個士兵的眼神。

沒有情緒、壓抑、效率。

這讓克拉克恐懼。

他回頭想喊露薏絲,發現她和華勒妳來我往得正熱烈。她似乎抓到華勒什麼話柄,一個勁的想挖出獨家消息來。

「所以,政府打算用什麼方法減緩哨兵人種的『癲狂』症狀?正如妳方才所提的,這症狀才是新人種不可控的潛在危險原因。」

「政府已經研究出一種可以抑制哨兵『癲狂』發作的藥劑,事實上,它更類似一種荷爾蒙鎮定劑。」

「荷爾蒙?」

「是的,我們對癲狂症狀的研究顯示它是感官過載和哨兵體內一種獨特荷爾蒙失調交互作用造成的,而我們的學者發現,針對哨兵的獨特荷爾蒙進行安撫和抑制,將有效減緩癲狂症狀的產生。」華勒說:「我們發現有某種特殊條件的人,特別是女性,她們體內有種特殊的荷爾蒙,和性荷爾蒙非常相似,但有一些係為的不同,卻能夠緩解哨兵人種的荷爾蒙失調症狀,我們已經爭得了部份受試者的同意,並取得樣本,正在進行進一步研究,而進展非常樂觀。」

「特殊荷爾蒙。」露薏絲重複道:「妳是說嚮導的荷爾蒙。」

那兩個字在這房間裡被說出來的時候,氣氛變了。

維克多的氣味變得紊亂,他低頭去觀察他,發現少年的拳頭握緊了,似乎這個辭彙對他造成了什麼影響,那名女研究員顯然也注意到這一點,她看起來有些慌張,咬著下唇,好像她想喊住亞曼達.華勒,卻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做。

至於華勒,她大概是所有人裡最鎮定的那一個,但她挑高的右邊眉毛洩漏了她的意外。

這回,露薏絲露出了她招牌的得意微笑。

「我不知道妳是什麼意思,蓮恩小姐。」

「在高譚的地下交易市場裡這個稱呼相當常見,妳說的那種『體內能夠產生緩解哨兵人種荷爾蒙失調症狀的特殊荷爾蒙』的人,他們是這麼稱呼的。而如果妳有在注意——我相信妳一定有,妳會發現在高譚市裡時起哨兵攻擊事件,有九起受害者或對象都是這種他們稱為嚮導的人,顯而易見,嚮導雖然有安撫哨兵荷爾蒙的能力,但同時也會促使他們發狂。這問題妳怎麼說?」

露薏絲說到這裡,戲劇性地停下,好觀察亞曼達.華勒臉上的細微變化。顯然她毫無準備地發現一個小小的報社記者能挖得這麼深。

「妳從哪裡聽來這些不實傳言的。」華勒的反擊虛弱無力。

「可以請您回答問題嗎?」

「不管妳是從哪裡聽來這些,或是有哪些理由讓妳相信政府機關會與那些民間,而且顯然是違法的暴力組織有關,我都可以告訴妳妳的推測簡直大錯特錯。」華勒繃緊她的嘴唇,幾乎是用擠的將這些嚴正的聲明擠出她抿得發白的嘴。「我想我們的參觀行程到此結束,接下來我們將回到會議室,我將在那裡回答妳剩下的問題。」

說完,她朝研究員示意,踩著高跟鞋大步離開研究室。露薏絲跟在她後頭,但她在走之前給了克拉克一個「她走著瞧」的不服輸眼神,讓克拉克一陣緊張。

他離開前又看了維克多一眼,少年哨兵這時候已經從診療椅上站起來,他凝視著克拉克的注視的樣子相當不自然,就像那並非他的意願。







「妳怎麼知道那些的?」坐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會客室裡,克拉克問。

華勒讓人帶著他們來到這間窗明几淨的小廳,送上芳香的紅茶,她自己則是去處理幾件在採訪途中落下的公事。露薏絲對她要去處理什麼要緊事情相當好奇,尤其是那名職員過來報告的時候華勒一臉不悅,讓女記者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但當然,她的嘗試沒有被允許。

所以他們有了段短暫的空暇時間,露薏絲專注在整理方才她的收穫上,偶爾問克拉克一、兩句意見,但他心裡有其他更在意的事,於是抓著了一個空隙,他問出口。

露薏絲停下在紙上寫些什麼的手。「什麼?嚮導?」

克拉克點頭。

女記者朝他笑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克拉克有些尷尬地再點頭。非常誠懇,他真的不知道。但——那讓他想起一週前的那一夜,那時,這個詞組、這個概念,也就這麼突然地闖進他腦海裡,就好像......好像這麼稱呼那種......那個人,再正常不過似的,但在那之前,他確定自己對此毫無概念,在他的成長裡也從沒有人給他灌輸過相關的稱呼。

「喔,好吧,我以為你會知道......」露薏絲突然緊張起來,她開始用筆尖捲起她落在胸前的頭髮。「我是說,你對哨兵人種有深入的研究,但我想......這消息可能真的太冷僻了些——」

克拉克看上去依然疑惑。

「好吧。」女記者露出一種類似壯士斷腕的表情。「你得保證不告訴佩里我跟你說的——」見克拉克點頭,她才繼續說下去。「我用休假的時間去了一趟高譚,本來希望可能可以有機會遇到那個蝙蝠俠——」

克拉克心一抽。

蝙蝠俠——聽見那個稱號讓他的心臟為之緊縮。他對那傢伙的了解和一般民眾能從報紙上知道的差不多。

但他記得一週前那一晚,在那個工地裡的男人,黑戰甲、有尖耳的頭盔、向蝙蝠翅膀一樣的斗篷,就算他當下並沒有猜出來那傢伙是誰,過了一天、兩天、三天,為潰堤症狀而苦的他也沒想起來,但第四、第五天,那形象已經足以讓他將高談神出鬼沒的怪物哨兵和那天他看見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不過有件事他很確定——若那人真是蝙蝠俠,他就不可能是個哨兵。

「......聽說他也是個哨兵人種,好來場訪談之類的......我是說,我知道這很蠢,可是高譚的報紙三天兩頭就有關於他的報導——我就想在五天的連假裡遇到他會有多難?」露薏絲繼續在說。

克拉克拉回自己因蝙蝠俠而分心的思緒,順著問下去:「然後呢?」

「一無所獲。」露薏絲攤了攤手。「當然,不是真的全都一無所獲,我在那裡認識了幾個線人,他們一直持續給我相關情報,你絕對不會相信關於新人種的消息在高譚有多容易取得,他們在那兒自成派系、分配勢力,不像大都會這兒,這裡的人對新人種的認識就像他們是什麼珍稀動物似的,但在高譚,新人種是實際存在的威脅。」

她越說眉頭越深鎖。「但關於嚮導的事情我也就只知道那麼多,這在新人種們自己的圈子裡也是個祕密,我花了不少心力才說服我的線人從一個叫做假臉幫的幫派裡偷出這一點訊息,而且——你知道他們也在經手新人種的買賣嗎?」

說到這裡,克拉克真不知道該佩服這位小姐的膽識,還是擔心她太過有勇無謀。「買賣?」

「不是哨兵,當然,哨兵太難控制,而且很容易受損——這是他們的說法。」露薏絲邊說邊擰起眉,彷彿說到這話題就讓她渾身不舒服似的。克拉克倒是挺欣慰這一點。「聽說嚮導的價值更高。」

「但......買家是誰?」如果嚮導只對哨兵有意義,除了新人種,還有誰會對這樣的買賣有興趣?

「多的是。」露薏絲哼道:「哨兵本身、或想利用新人種力量的獨立組織、幫派,再不然,就是研究新人種的機構,就像.....」她停下來,朝周圍掃了眼。

克拉克沉默,他知道露薏絲在暗示什麼。在他離開實驗室前,維克多那雙緊盯著他瞧的眼睛突然浮現在他腦海裡,突如其來地,克拉克打了個寒顫,一股疼痛穿過他的頭腦,他猛地彎下腰去,把臉埋在手掌裡,他正想喘息,第二波疼痛接踵而至,和第一波差異極大,克拉克在手掌後瞪大了眼睛。

「克拉克!」

他抬手制止露薏絲打算上前關心的舉動。「我沒事。」他說,聲音短而急促,而這並未能安撫女記者。

「你今天怪怪的,克拉克,你是不是病還沒好?看過醫生了嗎?」露薏絲就站在他椅子前一條手臂遠的地方,看上去想要伸手扶他,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麼做。

「只是肚子痛,我沒事啦,八成是早餐的蛋不新鮮......」克拉克對她擠出笑容,站起來說了句,「我去一趟廁所。」就急匆匆走出門。













瑟琳娜的動作比他預料得要快。當布魯斯趕到大樓底下,追蹤器顯示瑟琳娜已經在大樓裡,而她的移動速度明顯表示了她可不是乖乖地作為訪客走進去。

照理來說,她應該已經引起騷動,但大樓裡一點動靜也沒有,直覺告訴他有事情不對勁。

布魯斯繞進窄巷,避開監視器,在死角停下來,他脫去外衣和長褲,露出底下輕便版的裝甲——它沒有披風,只有頭罩而非有尖角的頭盔,但對掩飾身份而言已經足夠,而且這大眾造型版本的制服讓人不會連繫到蝙蝠俠身上。

他扣上便攜版本的萬能腰帶,並希望裡頭的工具足夠應付今天的場面。他暗自希望此行可以避開不必要的戰鬥,他的目標只是將瑟琳娜安全帶離這裡,但部份直覺告訴他存有如此期望是不切實際的。

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嘗試。

布魯斯掏出追蹤器,瑟琳娜顯然受到阻礙,在原地停留了一段短暫時間才繼續前進,但代表她所在位置的光點卻突然消失在螢幕上。

他的呼吸一窒,有那麼幾秒他無法思考任何可能性,他所熟知的女性倒在血泊中的畫面塞滿他腦海,直到阿爾佛列德不久前曾展示給他看的那一片無法探測區域的掃描影像與眼前的顯示器螢幕重疊,布魯斯才找回了自己的冷靜。

他快速掃視螢幕上的建築透視圖,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度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布魯斯循著指示緊貼大樓外牆尋找,在後側靠近防火巷和鐵圍欄的陰濕角落發現了到那個不易察覺的通風井入口。它因為濕氣而有些生鏽,螺絲幾乎被卡死了,花了他好一番工夫才將它們卸下,挪開那塊金屬井蓋。

眼前的入口既黑且深不見底,直通地底深處。一股混著金屬和藥劑的冷冽氣味從裡頭傳來,布魯斯將手搭在通道口兩邊,毫無停頓地躍入黑洞之中。










出了會客室,克拉克在走廊上快步走,一個職員迎面和他擦身而過,他抓住那個矮男人問:「不好意思,請問廁所怎麼走?」

男人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克拉克道了謝,往那個方向走,卻在轉進轉角後沒多久再轉出來,閃進樓梯間。

克拉克一躲到避開監視鏡頭的死角就抱著頭靠牆蹲下,試著調勻呼吸,好控制那些一下一下正拉扯他腦袋的疼痛感。他感覺到一股急躁,還有恐慌,他確定那不是自己的情緒,但它就這麼從他腦中突然冒出頭來,而且像個拿小鎚的小人不斷敲打他的腦袋,帶來悶悶的疼痛。

若僅止於此,那麼克拉克還能夠應付,可在那些疼痛中還有另一股急切的感情——來自他自己,沒有道理可言,就像是種本能——催促、擔憂、緊張,差不多就是那股不請自來的情緒的放大版,而且更有急迫性,它激得他顫抖不已,不得不盡快找藉口離開會客室,不然他恐怕無法在露薏絲面前控制好自己、害他自己曝光。

克拉克並不太清楚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但他知道一件事——在他離開房間,踏入走廊的時候,那股氣味就告訴他了。

那個人在這。就在這棟建築裡。

他不想稱呼他......那個代號,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知道不管那晚發生的一切是怎麼結束的,都在他們之間留下了些連結。克拉克感覺到的情緒肯定是那個人的,他很急躁,而且緊張,但同時也處於高度亢奮之中,克拉克還可以感覺到他思緒裡的一些自制,他在控制自己不被情緒影響......

多麼令人讚嘆的意志力、如此強大、迷人。

最後那句話從他腦子裡跑出來的時候,克拉克僵住了。他在他媽的想些什麼?

克拉克想把這些怪異的東西甩出自己腦袋裡,他還記得那一天之後帶給他的痛苦,在黑暗裡漂浮、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一點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同樣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去摸索那道情緒,他的心臟因他所感覺到的情緒顫抖。

他把視線轉向朝下的樓梯,那股氣味從這裡飄來,在更深的地下,而且就在不遠處。

從動搖到下決定只有短短幾秒,當克拉克動起來的時候,他恨自己竟然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在考慮一個他必定會做的行動,他早該知道他一定會這麼做,因為如果不——那麼他的人生也將再沒有意義。

他為自己竟如此決絕感到意外,畢竟,他之前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如果他是個壞人怎麼辦?不少媒體評論蝙蝠俠是個恐怖主義份子,還是什麼獨立犯罪者——但一切卻這麼順理成章,以致克拉克完全沒去思考這些,不是沒時間或沒想到,是不必要。

這和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人沒有關係。克拉克想。這是因為他看過的那個意識,他看過那個人靈魂的顏色,他就是他。

他飛快地衝下樓梯,從扶手間隙能夠看到最後一樓地板的時候,克拉克不假思索地越過扶手往下跳,這省去他不少時間,也避開了監視攝影機。

他落地那瞬間就立刻滾到一邊,把自己藏在牆角的陰影裡。他集中精神聆聽,聽見一個人的呼吸聲,然後是一隊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三個、四個......總共六個人,穿著特殊的靴子,可能是軍人,或是武裝小隊,克拉克可以聞到他們手中武器的火藥味。

聽見有人命令警衛開門。克拉克稍微探出頭去看。

那個大肚子的黑人警衛在強化玻璃門邊的掃描器刷過門禁卡,領頭隊長在上面按下自己的密碼,從克拉克這角度看不到數字,但聽聲音判斷那應該是四位數密碼。

門應聲而開,六人小隊匆匆走進去,門再度關上。

那短短幾分鐘,濃郁的熟悉氣味讓克拉克更加擔心。除了那個人的味道,他還聞到更多火藥味、還有雖然不多,卻是其他哨兵的氣味。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道致命利刃,焦急在他的血管裡急躁跳動,敲打他的額頭。

冷靜。克拉克提醒自己,他要冷靜。

警衛抓著頭,回到位置上坐下,他顯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必定很緊急,於是他低頭把抽屜裡的槍給拿到桌上來。

就在那一秒時間,克拉克從藏身處竄出來,來到警衛身後。黑人男子只覺得有縷冷空氣拂過後頸,一記重擊在他頸後,他什麼也來不及感覺到,就不省人事地倒在桌上。

克拉克為自己的偷襲舉動默默道了句歉,從他身上摸走門禁卡,看了眼桌上的槍,最後還是無視它。

他在感應器上刷過警衛的門禁卡,螢幕上跳出輸入密碼的提示,克拉克仔細回想稍早亞曼達.華勒的開門密碼,輸入系統,玻璃滑門立刻朝兩旁滑開。

在邁步之前,他突然停下來,轉回去從警衛身上剝下他的制服夾克,又拿了那頂擱在桌子角落的鴨舌帽,這才大步跑進強化玻璃隔絕後的地區。










當亞曼達‧華勒走進來時,露薏絲稍微坐直了身子,希望表現出來的樣子沒有她心裡的急切那麼多。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華勒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在自己身上,這麼說好了──她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露薏絲好奇是什麼事讓她如此,會是剛才她堅持得去處理的急事嗎?

如果她能打聽出一點蛛絲馬跡來就好了。她這麼想,隨即意識到自己在咬嘴唇──當她緊張的時候都會這樣──連忙鬆開牙齒,在亞曼達‧華勒看過來的時候露出一個微笑。

「肯特先生在哪兒呢?」華勒問。

「他有點不舒服,去洗手間。」露薏絲說。克拉克已經離開十多分鐘了,她應該擔心,但她不願意放棄眼前的機會。

華勒點頭,「也許我應該派個人去看看他怎麼了。」她說,神態雖輕鬆自若,露薏絲卻看見她眼神裡的謹慎,有股不愉快的違和感自露薏絲心底升起,那只是她的直覺,她卻發現自己無法忽略它。

為什麼?女記者在心裡默默記下,嘴上卻說:「也許。」

華勒再次點頭,按了桌上的鈴,一個保全人員進來,華勒交代了他幾句,那人點頭離開,女官員的注意力才又重回露薏絲身上。

現在她要來對付我了。露薏絲想,依然微笑著。她們走著瞧。










布魯斯輕輕躍下,他沒辦法將被挪開的層板歸回原位,但他不覺得現在還有人會注意到這個。他躲在天花板管線裡觀察的短短五分鐘裡就有兩隊武裝小組匆匆通過,期間沒有人往上看一眼──如果他們聽到布魯斯的心跳或呼吸,他們一定會察覺有個人就躲在天花板上。這讓他確信這些人裡沒有哨兵,也稍微安心一些。

以普通人做為對手總比來的是哨兵好。

他沒在走廊上看見監控攝影機,他不確定這是個安全漏洞,還是他們認為沒需要。總之,這給了他一些優勢。

進到同樣的空間,沒了遮蔽訊號的阻隔,追蹤器上再度顯示出瑟琳娜所在位置的光點,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但中間的路程錯綜複雜宛如迷宮。

布魯斯選定一個方向前進,心中暗自祈禱一切不會太遲。










一路上,克拉克維持穩定的速度前進,他很想加速,按捺快跑的衝動比他想像的還要難,尤其當他心裡有掛念的時候。

但他告訴自己要小心,如果他還打算在大都會生活下去,一時衝動留下馬腳的後果很可能讓他被逮進實驗室裡,更糟的是他的父母……

想到他們,克拉克的胃就一陣緊縮。

幸運的是他一路上沒看到任何監視攝影機,就算有,他們也只會拍到一個穿戴警衛制服外套與鴨舌帽的男人跑過。克拉克的皮鞋早在他剛才經過一個垃圾桶的時候就被他丟在裡面,他知道自己大概沒機會拿回來,不過情勢急切,犧牲那雙廉價皮鞋在所難免。

他腦中的那段脈動一直在拉扯他,它現在已經變得微弱,不過克拉克還是能毫不費力地感覺到它,只是那股思緒的主人似乎有其他專注的事情。克拉克想去探究吸引住那人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可他的深入卻落在無力的虛空裡,似乎他知道那兒有些什麼,但他碰不到,或不得其門而入。

它開始令他分心了。克拉克猛甩頭,擴張他的感官領域好讓自己有其他事可以專注。

他一直在關注這空間裡的各種聲音,就算複雜的走廊讓回音有些惱人,克拉克還是能分辨出最大的聲音群體所在的方位。但他經過的走廊兩邊都有微弱的生物活動聲響,看似只是普通牆壁的位置上有暗門的痕跡,克拉克猜測那就是這裡的秘密──早在他通過那扇強化玻璃門那刻他就注意到這個空間裡沒有來自建築外的聲音,這是一整個巨大的隔音室,而且有重兵把守。

他們在看守什麼?

這問題剛劃過克拉克的腦海,驀地撞進他感官世界的氣味就給了他解答。

哨兵停下,直覺反應地抬手摀住鼻子──但幾秒過後,他放下了手。

他以為自己聞到那味道時會像他第一次那樣失控,但他沒有......克拉克發現這些氣味,還有裡頭若有似無的引誘雖然迷人,卻並不像那一晚那樣動搖他、侵入他的內裡。

他小心走過這道被塞壬下咒的走廊,小心翼翼聆聽四周。他聽到不只一個呼吸聲,他聞到的味道也不只一個。

而他們都是──嚮導。

這個他今天才確知的名詞在他腦中大聲尖叫,露薏絲告訴他的事在他腦子裡竄成一團瘋狂的旋渦。

所以,這裡是囚禁嚮導的囚牢。克拉克還沒意識到這代表什麼——似乎察覺一個異質存在侵入它們之間,那些原本還溫順的嚮導氣味突然躁動起來,克拉克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大腦彷彿要炸裂般疼,就像他剛踏進這棟建築時的不適感被放大數倍,同時帶來一股他無法形容,卻緊掐著他的心臟讓他疼痛、無力的情緒。

克拉克屏住呼吸快速通過這段區域,直到他可以喘氣的地方才停下大口吸入新鮮空氣──嚮導的氣味雖然還在,影響則已不那麼劇烈。

只是他的身體依然控制不住地在顫抖,情緒在他腦子裡翻攪的感覺就像一堆黏膩的毛蟲爬在身上,令人作嘔。克拉克討厭這感覺,好像他的腦子和意識是個誰都可以伸手進去攪動的盒子。

離開這裡!他體內自保的衝動朝他叫囂,不管一切遠離這裡、遠離威脅的念頭是這麼迫切。

但哨兵用力甩頭,利用猛然的暈眩讓自己集中精神。他走到這裡了——他不能放棄。

他要答案,他要找到那個唯一可以給他這一切解答的人。

他必須到他的嚮導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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