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隊長/Stucky】【現代罪案AU】薛丁格的貓 Schrödinger's Cat 04

2014/12/06 Comments Off


配對:Bucky Barnes / Steve Rogers ,配對標示與體位相關

分級:NC17

內容:愧疚的黯影從未離開過史帝夫。幾個月、幾年,他想或自己許窮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次事件,不會忘記在自己的指揮下造成巴奇的喪命。他心懷愧疚繼續生 活,讓過去的亡靈依附在他身後,他相信這是自己應得的懲罰。直到一次蹊蹺的謀殺案件,他以為已死去的故人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卻是他毫不熟悉的模樣——其中 一部份的模樣。




提醒:
1.這是個AU故事,劇情背景發生在2014年的美國,以現代社會為主,大多數背景設定取材自美國隊長2電影,少量取自漫畫與神盾局特工影集,但仍已自創AU背景為主,與MARVEL宇宙背景無太多關連。

2.在這個背景故事裡面沒有超級英雄、超級壞蛋或超能力,也沒有血清和機械臂,隊長和Bucky都是個普通人,嗯,至少比超級英雄生涯要普通。

3.Bucky依然失憶、Steve依然以為他死了。

4.這個故事是預計會在CWT38出現的新刊,但因為一些意外事故.........我仍在努力克服可能的天窗,但不管怎麼樣故事都會在網路上慢慢貼完,不過成書版依然會保留一些內容。








【薛丁格的貓 Schrödinger's Cat 04】




娜塔莎在心裡著急著,但她完全無計可施,她已經在心裡把所有她想得出來的粗話用她知道的所有語言全部罵過一輪,但依然無法改變情勢。她心裡掛記著那捲錄音帶不願離開現場,現在那是他們手裡唯一能搞清楚那房子在短短十五分鐘裡到底發生什麼事的線索,可她卻無法回收。

警報一響,周圍所有的人家都被這大動靜驚醒,接著巡警的車開著嗡鳴警笛到達,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娜塔莎完全無法採取行動。接著,十分鐘以內,陸續有更多警車到達,她不需要思考也知道發生了大事,因為警方已經開始拉起警戒線,她敢拿她的職業聲譽打賭,那屋子裡肯定有死人,她雖然很想向上帝祈求死者千萬別是參議員史丹,但連她也知道希望渺茫。

如今算起來,這已經是和九頭蛇已關係得第五個死者,從美軍軍人到中情局僱員,現在是參議員。這已經在釜底抽薪的行徑,若不是鍋裡熱油已經濺出來潑到自己人的手,娜塔莎還真不知道有什麼情勢能逼得他們慌張至此,非得立刻清理關係不可。

一想到此,她就更想拿回那捲錄音帶。從事發觀望到現在,周遭圍觀人群越來越多,她緊盯來去的所有面孔,就是沒看到羅林斯出現。

正這時,一輛深色雪佛蘭停在街邊,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娜塔莎一眼見到史帝夫.羅傑斯那頭醒目金髮,一個兩全念頭便在心底轉著。她拿起電話,撥通她知道是史帝夫.羅傑斯的手機號碼,鈴聲響了幾聲,街那端的男人邊接起電話邊示意他的同伴先走。

「這是羅傑斯。」她聽見電話裡的聲音說。

女間諜收起所有忐忑,調整好自己的聲音。「晚安,羅傑斯隊長。」

「羅曼諾夫女士。」

他聽起來鎮定極了,且對娜塔莎有他的電話一事毫不吃驚。「看來你調查過我了。」

「禮尚往來罷了。」羅傑斯說道。當然,娜塔莎並不意外他會這麼做。「妳有什麼事嗎?我正在忙。」

「喔,相信我,我知道你在忙些什麼。」她刻意維持一貫的神祕語調,愜意地從望遠鏡頭裡看見羅傑斯的眉頭皺得更緊。「給你個衷心建議,羅傑斯,看看二樓書房那張書桌最大的抽屜,那台磁帶錄音機裡可能會有你想要的資訊,不用客氣。」

說完,娜塔莎立刻結束通話,言簡意賅、保持神祕是牌局要領,現在看起來史帝夫.羅傑斯還是跟他們站在同一邊的,可要是真相再揭露出來,她就沒這麼肯定了。事實上,就連這一著棋她走得都有點心驚膽戰,誰也不知道那錄音帶裡有哪些內容。調查局和公司有利益衝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不過棋已離手,再想這些也無濟於事。娜塔莎把手臂搭上車窗沿,舉著相機,從鏡頭裡觀察人群,本來是希望看見警方的一點動作,卻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張側臉。她心裡微驚,一股寒意襲上,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不過那張側臉瞬間吸引了黑寡婦的全副注意。

娜塔莎的鏡頭立刻追著那人,他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極低,很難捕捉到長相,他身上那件棒球外套看起來過大又不合身,那身打扮出現在幾乎都是披著睡袍睡衣的人群中顯得極不搭調,那般穿著的人似乎也知道這一點,他非常安靜,不和旁人說話,只是縮著肩膀讓自己看起來小一些。

這時史帝夫已和外頭的巡警交談完畢,跨過警戒線、走進屋子裡。那人猛地抬頭,直盯著金髮的調查局探員,就這一秒,娜塔莎認出了那張臉,粗獷憔悴,但她記得那張臉。

她手指反射性地按下快門,相機喀喳一響,對方像是被什麼觸動似的,一雙刀鋒一般的灰藍色眼睛便往這掃來。即便黑寡婦都覺得以這距離,對方不可能看得見她,卻還是忍不住打個寒顫。但同時她也確定自己百分之百認出這張臉。

對視的錯覺持續僅一秒,對方低下頭轉身就走。他離開得很快,而且挑隱蔽的方向走,娜塔莎沒有遲疑,她推開車門,下車,追著對方離開的方向去。

社區的半夜裡寂靜無人,建築與建築之間到處都是死角,娜塔莎知道對方整在把自己往暗處引,一個她全副神經都在叫囂要避開的方向,但她不為所動,她知道自己的情緒已經凌駕上危機意識,這很危險,她時幾年的間諜生涯都告訴她要避開這情況,但她無法忽視她看到的那雙眼睛。

娜塔莎見過那樣漠然冷感的眼睛,見過那種隔絕世界的冰冷,她再熟悉不過了。但那從來不曾出現在詹姆斯.巴恩斯眼裡,至少在她認識他的那幾年裡從沒有過。

在穿過一戶人家的紫丁香叢後,她在後巷追上了對方的步伐。那具軀體裹在過於肥大的外套裡,移動的腳步凌亂,單從這背影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可是他轉頭來往她那一瞥,又讓她堅定了行動。

「詹姆斯!」她試圖喊他,但前方的人沒有反應。他轉過圍籬旁的小路,再過去就是一片公有綠地,行道樹參天,遮蔽所有從外窺探可能,而那裡也與住宅群有段距離。娜塔莎心中警鈴大作,追上前的腳步卻沒有因此停下。

夜晚的林地到處是沉墨般的塊狀陰影,他站在其中一段影子裡,看起來較陰影更虛渺。娜塔莎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把自己藏得很好,但娜塔莎卻毫不懷疑他能看得清自己,剛才她就發現了,他的眼神是獵殺者的眼神。

「詹姆斯。」她喃喃道。

「我不是妳說的那個人。」他開口了。娜塔莎可不會相信他說的話。

「不,你是。」女間諜的聲音裡多了分焦急。「發生了什麼事?你已經退伍了,不是嗎?你現在為誰工作?」

男人的肩膀聳了起來,他的肢體語言顯示他又困惑又緊張,她則繃緊了,雖然她知道這很糟,因為對方察覺她的緊繃,也更緊張起來,而他表現緊張的方式就是更堅硬地武裝自己,他全身上下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驀然生硬起來的氣氛讓娜塔莎在心裡大叫不妙。她不知道詹姆斯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但他現在非常、非常的有威脅性,娜塔莎甚至都要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狼。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對方說,開始往後撤退。

「不,你知道。」娜塔莎努力讓自己不要追上去,她站在原地,試圖精神喊話。「你知道你是誰,你也應該認識我。」

有那麼一秒她的話就要起作用了,她都要看到他的停頓了,但他還是僵硬地丟下一句「不,妳搞錯了」接著轉身就走。

著急攫住了娜塔莎,她不能讓他離開,無論如何都不行,她得搞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有危機意識在這一刻都停擺了,她往前邁出了兩步,伴隨心焦的喊聲。

她沒有再得到一句否認做為回應,替代的,她得到兩發子彈。

娜塔莎以驚人的反射神經閃過,藉著樹木做掩體。

「我不想傷害你,詹姆斯,我只想幫你。」她喊道,猶豫著是不是要掏槍,但那可能讓事情變得更糟。

沒有任何回應,四周安靜下來,死寂得令人發毛。娜塔莎最終還是掏出佩槍上膛,她蹲低身體,跨出藏身處,在喊與不喊間遲疑。視線範圍內有物體掃過,她舉槍瞄準,接著一道熱辣衝擊撞上她的身體,她感覺自己飛出去,接著劇烈疼痛才席捲她的腦袋。她意識到對方開了槍,痛楚讓她眼前發黑,她飛快揮去暈眩感,撐起身體想追,但倉促的腳步聲已經遠去。

「詹姆斯!」她大喊,沒有回應,黑暗和疼痛包圍著她,她咬著牙挪動身體往後靠,傷在肩上,非常幸運,至少不影響移動,也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她不想過度樂觀,但還是相信詹姆斯已手下留情。

她把頭輕輕地靠在樹幹上,她能聽到自己的喘息聲,還有劇烈的心跳聲。她把手伸進衣服裡,摸索傷口,手指在周圍按壓,痛感尖銳地刺著她的頭腦,讓她保持清醒,但要是再失血下去她再有超人的意志力也撐不了多久,值得慶幸的這是貫穿傷,子彈沒留在身體裡。

娜塔莎從靴子裡抽出小刀,割開T恤下襬拉成布條,用力纏好傷處。做完這一切,她讓自己先停下來,好好喘口氣。

她確定那是詹姆斯,無論什麼理由都無法讓她質疑這念頭,她熟悉詹姆斯,尤其是他的行動,還有當他遭刀威脅是會採取的方式,在肩上這一槍是威嚇也是他覺得受到威脅的證明,娜塔莎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史丹的宅邸附近,還一付完全不認得她的樣子。

她和詹姆斯是在幾次北韓任務中認識的,那時候她剛為CIA效力,在北韓和中國邊境活動,詹姆斯是在與軍方合作的任務與她有所焦急。她對他很有好感,事實上,詹姆斯很容易讓任何人對他有好感,身上那股懶洋洋、漫不經心的調子讓他在一群大兵裡看起來與眾不同,而娜塔莎對他俏皮眼睛裡藏著的風霜特別感興趣。他們的情誼始於總是在救彼此一命上,她先從中國間諜手下救了他一命,接著這就變成了競賽,比賽一度平局。但畢竟是臨時任務,他們湊在一起的機會不多,於是在某次掩護撤退行動裡詹姆斯用他的子彈救了娜塔莎兩次之後她沒有機會還以顏色,這比分就一直是詹姆斯領先。

他們真的很久沒見了。自從她把他從俄羅斯安全局的祕密地牢裡拚死拉出來之後就沒再見過,但這可不是她預想中的重逢戲碼。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詹姆斯?」她茫茫然喃喃自語,卻沒有一個聲音能夠回答。娜塔莎睜著眼睛,深夜的寒意加上失血已讓她開始顫抖,她扶著樹幹站起來,一步步往林外走。

回到住宅區附近時喧譁聲漸小,時間已過午夜,案發現場仍有員警來來去去,圍觀人群卻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大報記者和電視台攝影機,睜著大眼等待,想從這寂靜裡窺探出一些蛛絲馬跡。

娜塔莎小心避開所有可能引起的注意,回到她的福特老車上,拉來後座的急救箱為傷勢作應急處理。消毒水和縫線穿透皮肉的劇痛燒灼時,她反倒感覺思慮清明。一圈一圈繞著紗布時,腦中也一圈一圈地轉著這一連串牽連,她知道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看似混亂,其實一切恐怕早有關連。最後當她把沾滿鮮血的上衣往座位下扔,重新套上備用衣服,接下來的打算已經定了。

她從包裡翻出一支私人加密手機,不是局裡配的,也沒登記在寇森的私人小組裡。但凡有一定資歷的臥底特工都知道要在身上留一、兩個備用的安全連絡方法,尤其是像娜塔莎、克林特這樣出身,有過別的過去的人。她這通電話撥給克林特.巴頓的私人手機,鈴響沒兩聲就被接起,鷹眼對她會使用這條連絡線路相當詫異。

「發生了什麼事?」他直接問,沒有廢話。這個私人號碼他總共也就只給過兩個人,只要鈴響,就是大事發生的預兆。

「你在哪裡,巴頓?」

「俄羅斯,我以為我告訴過妳了。」他聽出不尋常的意味,半是狐疑地問:「妳受傷了嗎,塔莎?」

「我需要你幫個忙。」娜塔莎說。

「妳受傷了嗎,塔莎?」

「這不重要。」她提高了聲音。

「好吧。」克林特聽起來怒氣沖沖,「什麼忙?」

「我們在莫赫瓦亞的老辦事處,你得去幫我查一個人,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唸出那個名字。「應該是四年前的檔案,是被救出來的戰俘,他返國的事情應該是那個辦事處經手的。」

「詹姆斯——巴恩斯。知道。」克林特確認得很慢,她還聽到筆在紙上刷刷摩擦的聲音。

「克林特?」

「什麼?」

娜塔莎淺淺地吸進幾口氣,語調輕得猶如耳語。「這是私事。」

克林特沉默一秒,接著說:「了解。」他聲音平靜如常,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而她掛下電話,深喘口氣,知道她還有事得做。










佩姬從巡警手上接過鞋套,穿上後大步走進屋子裡,調查局的鑑識人員散佈每個角落。外頭聚集的人以這個時間點來說不尋常地多,而經驗告訴佩姬.卡特,再過半小時,媒體接到消息感到,這兒只會更熱鬧,她甚至可以肯定明天早上的晨間新聞頭條一定就是這棟房子,現在各大報社的社會與政治部門大概全都接到電話起來加班,就等著這條新消息好替換他們已經印好的頭條。

一個參議員在自宅遭槍擊身亡,這消息可不像解決掉一、兩個退休軍人那樣隨便就壓得下來,全國警力動員、調查局菁英盡出。無論是誰下的這個手,除非他瘋了,否則不會沒有意識到他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所以這想必是不得已而為之之舉。

他們在趕到這兒的路上已經聽過現場的簡短報告。今晚大約十點半左右,史丹住宅的保全系統發出警報,最近的巡邏員警立刻前來察看,到達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強行入室的痕跡,宅邸內沒有人,但二樓書房大開,房內有激烈打鬥痕跡,而在走廊上就能看見參議員倒在地上的屍體,肉眼就能看見他的額頭中了兩槍,早已回天乏術。

兇殺組警官趕到後徹查現場,隨即便發現後院車庫旁的死角還有一具屍體,那是名中年男子,收到照片後,雪倫在資料庫中查到這人的身分,傑克.羅林斯,曾是一名特戰隊員,現在任職於九頭蛇國際安全部門,簡單來講就是個傭兵。佩姬看了那人的照片和簡歷,感嘆了一句要是他沒死,那就是標準的兇殺嫌犯。看看這人的經歷,阿富汗和西非都待過,執行過數十次的突襲任務,帶隊風格堪稱兇殘毒辣。

姑且不論他怎麼會出現在此,羅林斯是被人從後方割開氣管和頸部大動脈而死的,他的身體上同時有程度不一的骨折,由此可判斷他必定與兇手有過一番搏鬥,並落下風。能與有羅林斯這樣資歷的人打鬥且取勝,全世界恐怕找不出太多人有這身手。

佩姬看著犯罪現場的樣子,越發肯定下手的人是職業殺手,他的動作太俐落,羅林斯的大腿和手臂骨頭都是被徒手折斷,下刀角度也很精準,雖然現場有大量噴濺血跡,她卻能肯定兇手身上大概媒沾到多少血。這樣的手法不是軍隊能訓練得出來的。

「我們推測兇手與這名死者應該是在書房內有一番打鬥,戰鬥一路打到屋外,他才被殺。」負責現場勘查的警官這麼告訴佩姬。「我們發現後門門鎖有被破壞的痕跡,兇手很有可能是從這裡潛入。」

「那麼羅林斯呢?」佩姬問。

「我們覺得他有可能是被邀請來的。」警官指指客廳裡正和女警在一起的一名年輕女子給她看。「那是史丹參議員的私人秘書,她說,今天參議員取消了一個晚餐行程,說他有重要的會面,但他沒說是誰,他的行程裡也沒有這個安排,傍晚他也拒絕了司機接送,自己開車回家。」

「還真是保密到家。」佩姬若有所思。

警官繼續說:「我們也詢問了在這裡工作的傭人,一個清潔女傭和一個廚師,他們基本上是每天下午四點到晚上七點會過來打掃和準備晚餐,廚師早就知道今晚放假,但清潔女傭卻是到了這裡才接到史丹的電話告訴她她今天可以不用來。不管他和什麼人約了見面,都顯然不想讓別人知道。」

佩姬同意這看法。參議員的行為怪異,正表示他想掩飾什麼,或他在計畫什麼。她跟著警官走上樓,一名鑑識人員正在為走廊牆上的彈孔取證。

「在門框那邊還有一個。」警官說。

「所以這裡發生過槍戰。」佩姬詢問。

警官點頭。「但應該是單方面開槍,子彈都是同一個型號,而且都朝向出口這裡。」

佩姬點頭表示明白,走進書房,看見房間中央的那具屍體,還有周圍倒成一片的傢具,椅子、書桌,以及散亂的文件、倒下的檯燈、書架上被碰掉一片的書,處處證明這裡發生的打鬥相當激烈,她緩緩繞著圈子走,將每一個角落都看過一遍,最後停在史丹參議員矮胖的軀體前。

她慢慢蹲下來,仔細察看那兩處槍傷,一槍在腰,一槍在後腦,毫無疑慮的當場死亡。屍體是正面朝下,對著書桌的位置,從血液噴濺的角度和位置看來,兇手是從參議員身後開槍。

「這兩槍和門上的彈孔是同一把槍嗎?」佩姬追問。

「是同一型號的子彈,但不確定是否為同一把槍,我們在整個現場都沒有發現兇槍。」警官如此回答。

這又讓事情變得更撲朔迷離了。佩姬環視四周,腦中的空間藍圖試著還原當時情況。

史丹參議員死前是站在書桌前的,他面對著書桌、背對兇手,參議員身上沒有打鬥或反抗的痕跡,中彈時也沒有轉身逃跑的跡象,所以兇手是他不會懷疑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今晚推掉所有約會敢著見面的預定對象。兇手開了兩槍殺了議員,然後又朝門外開槍,他可能事先遭到攻擊再開槍,或是威赫突然出現的人,不管是哪一個,他和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祕人物肯定有過一番打鬥,或許其中一人打算逃走,被另一人在車庫後頭追上,於是又一番扭打,一個人被殺,羅林斯被殺。

但現在還沒有線索能指出羅林斯和那個逃走的神祕人誰才是殺議員的兇手。

她正站起來,就看見史帝夫走過來,一臉像正在生悶氣的表情。

「怎麼了,史帝夫?幹麼掛著一臉可怕的表情?」佩姬問他。「和你接的那通電話有關嗎?」

史帝夫朝她看過來,只消一眼,她就看出他眼裡毫不掩飾的煩悶。「看來我說對了,是誰?」

「我們的神奇包萍小姐。」他說。

她半帶譏誚地打趣他,「你知道她可不真的像迪士尼電影裡那樣穿著紅裙打著傘,唱些愚蠢的調子吧?」

「所以我才這麼說。」史帝夫聳肩。

她會意過來。一點也不意外CIA探員會在此事上橫插一腳,只是這隻腳伸進來的有多深又另當別論了。

「好吧,所以,我們神奇的羅曼諾夫女士說了什麼?」

「她說書桌抽屜裡有個錄音機。」

佩姬心頭一動,壓低了聲音,「竊聽?」

「她說錄音機,磁帶那種。」

「真老派。」

「如果考慮到可能的反竊聽手段,我會說她非常小心。」史帝夫說著,小心跨過屍體,走到相對混亂的書桌後頭,在一堆雜亂裡謹慎翻找。

「你怎麼認為就是她放的?」

「直覺。」他回道,接著發出一道輕呼。「找到了。」

那被倒出來的抽屜給掩在下方、混在一堆鋼珠筆和便條紙裡的是一台隨身型錄音機,開關已經跳開,也許是掉出來的時候碰到,不過看磁帶的份量,裡頭應該錄有不少內容。

佩姬揮手叫來鑑識人員,對方對這兒竟會出現這樣一個小玩意有點吃驚,她看得出來,但她不打算多解釋什麼,而史帝夫則罕見地繃著一張臉。她知道史帝夫向來厭惡間諜保密主義的態度,他還在軍中,而她還是中情局分析員的那時候他們就沒有不為這檔事爭執的時候,但大多數都是史帝夫妥協,因為他沒得選擇,身為軍人就得服從上級命令。

只是這還是沒阻止他們之間形成牢固友誼。史帝夫畢竟是史帝夫,你再也沒辦法找到比他還正直、還要立場分明的人了,他的誠懇是他優秀的人格特質,多少願意陪著他出生入死的人都是崇敬這樣的特質,但這有時也是他最大的弱點。

她猜得出來他為什麼憤怒,即使她沒聽到那通電話。而這件案子不斷上升的死亡人數也實在令人心驚,他們如同綁著手腳在霧裡行走的人,連路標都看不清楚,更別說要往哪個方向走了,這恰巧是史帝夫最不擅長應付的狀況,他也最討厭這樣。現在佩姬只希望那錄音機裡真的有些有用的線索,好讓他們能至少撥開一些眼前迷霧。

鑑識人員左右翻看了會那機器。「這是軍用規格。」他說,又悄悄瞥了兩位上司一眼。「有自動換面功能,磁帶總長可以大概記錄十小時的內容,我從沒看過這種東西。」他繼續說:「看這長度大概已經運行了六個小時,幾乎一半了,我把帶子稍微往回倒一些,應該能聽見最近的內容。」

史帝夫沒說話,於是佩姬發號施令。「放吧。」

那小夥子按下倒帶鍵,等了幾分鐘之後按暫停,接著開始播放。

所有人都屏著氣,但錄音一開始只有一段長長的寂靜,約過了四、五分鐘,開門聲遠遠傳來,接著是兩道腳步聲,一道急促,一道穩重。急促的那聲音不斷在地板上來回走,拖著腳根摩擦地板,從錄音帶裡聽起來像是什麼沉重物體在地上拖行,終於,有人說話了。

「這完全無法忍受,這和當初協議的內容完全不同!你們老闆保證一切都會收尾得乾乾淨淨,但現在呢?!那女人已經威脅到我這裡了!而我沒有看到任何事情已經有解決的徵兆!」

所有人都認得參議員史丹那神經質又酸溜溜的說話方式,他在電視訪問上總是用這套尖銳地批評所有對手。不用聲紋比對也聽得出這氣急敗壞得嘮叨是屬於參議員史丹得,只是他一會高聲斥罵,一會又碎語抱怨的內容此時讓佩姬和史帝夫就差沒在心中尖叫,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聽得越發專注。

「我們會處理。」一個低沉模糊的聲音出現。這個聲音沒人認得,但應該就是與參議員約定見面的對象。

「處理,哼!」史丹狠狠啐了一聲。「我不要制式回答!我要確實行動!」他大吼道,大概是摔了或拍了什麼東西,巨響在錄音裡像爆炸那樣嚇了所有人一跳。「你得回去告訴你老闆,要是這件事情曝光了,他休想以為可以就這樣躲過去,我幫你們從中牽了多少線,那兩個將軍也是我搞定的,要是事情真的藏不住,他絕對會第一個被拖上法庭。」

「這件事您應該親自和盧金先生說。」那低沉的聲音仍然不為所動。「我只是來執行任務。」

史丹又哼哼,那拖著地的腳步聲又響起來,接著是一陣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響。「這裡,那女人給我的地址。確定搞乾淨了,我可不想再聽到什麼意外。」

在一、兩秒的沉默後,兩道槍聲響起,接著重物倒地,錄音裡死寂一片。

但變故比他們誰想的都要來得快,錄音裡傳來踹東西的劇烈碰撞聲,接著是兩道槍聲,他們聽到一個聲音大吼。「誰?!」

沒有聲音回答。接著就是一連串激烈打鬥,物體翻砸、警報大響、玻璃破碎,接著喀喳一聲,聲音斷了。

看來錄音就到這裡為止。

所有人面面相覷,這捲錄音已經大致還原了命案經過,過程和佩姬預測的相差無幾,只除了這捲錄音提供了更重要的槍手聲音,這代表他們只要找到人,就有辦法比對聲紋。

不過史帝夫關注的焦點卻不只如此,他按著下巴思索,突然要求,「中間,那段提到地址的部份讓我再聽一次。」

鑑識人員把錄音帶往回倒,開始播放。待那低沉聲音說完任務一詞,沉默和沙沙雜音響起,史帝夫揮手要求暫停,又問可否再放一次。鑑識人員照做,再放出那段聽來只有雜音的部份。

這回連佩姬也聽出端倪。「他在翻些什麼東西。」她指出。「翻完了之後,他在寫字。他在抄東西。」她的聲音興奮又篤定。

史帝夫的目光立刻落在書桌周圍,那兒紙張、文件散落,被桌子一角壓住的公事包裡的東西也散成一地。「找找看有沒有筆記本、行事曆之類的東西,那應該是他最近寫下來的,可能就是今天。」

佩姬立刻讓人去問仍留在客廳的秘書小姐,參議員史丹有沒有什麼他自己隨身攜帶的行事曆或筆記本?女秘書說史丹有一本黑色的Moleskin隨身手冊,參議員平時的行程或事務都由她記錄,但他自己有這麼一本小冊子,和一支鋼筆一起放在西裝口袋裡,方便他隨手記些什麼。

一個鑑識小夥子喊了一聲,從翻倒的電話和文件夾下頭翻出一本巴掌大的黑色硬皮記事本。史帝夫接過翻開來,在有筆跡的最後一頁上看到了一個地址,旁邊還有一個圈起來的姓名縮寫,寫著M.T.。

「看起來像是個旅館地址。」佩姬說,她用手機拍下那個地址,寄給留守待命的費南多。「我會去查查這個地方。」

但史帝夫抓過她的手機,把那張照片發給了自己的號碼。「不,我去。」他說道,相當堅定,不容置疑。「我需要妳回去分析那捲錄音,還有查查裡頭那些對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參議員是被刻意滅口的,有人不惜謀殺美國參議員也要掩飾的事情肯定不小,弄清楚就能知道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

佩姬本想反對,但史帝夫一席話說得她無法辯駁,只好點頭同意。

「你自己小心。」

史帝夫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向她借了車鑰匙,轉身出了門。

看著他的背影離開,佩姬突然覺得有股不祥的預感浮上,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就只是直覺。她自己從不是會相信直覺這毫無根據東西的人,可這一刻,她不知道為什麼卻很想試著相信一次,只是就要喊出的聲音又被嚥了回去。

她還有工作得做。想著,她搖著頭,把那薄弱的不適宜感給驅出腦袋。










他跑著。一直跑、一直跑著。

他腦子裡有聲音在尖叫,瘋狂地喊著什麼,他覺得頭痛,但這不應該,士兵覺得這不應該,他的頭部並沒有遭到嚴重打擊,是,那個有威脅的男人是在他頭上來了一下,但士兵沒讓他真正造成什麼傷害,他的左手擋住了對方的拳。

可還有另一個聲音,柔軟些的,像是伏在耳邊的輕聲呢喃,這讓士兵極不適應。他聽不清聲音裡的意思,每一個音節都模糊得像在嘴裡嚼爛了再吐出來,沒有一個辭彙是清楚的,可是那些語調,輕鬆柔和,還有笑聲,裡頭漫著一種士兵並不清楚的情緒,調動著他的意識,想從最深處翻出一些什麼來。

士兵停下來,閉著眼,喘著氣,集中自己,驅逐那些破碎的影像。

士兵不能休息,現在情勢危險。他想著。士兵必須繼續行動,還有任務要完成。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任務目標,目標被另一個威脅搶先一步滅口。證實了士兵的推測,威脅確實存在,但他目前仍無法判斷威脅是針對士兵本身,或是針對任務。士兵的首要目標是排除會危害到任務的所有威脅,他的目標永遠只有一個,那是從一開始就在他腦子裡的,被設定好的程序,他所有行動的最高指導員則。士兵對他本身的威脅並不在意——

——不!那個咆哮的聲音在他腦子裡喊,野獸一樣聲嘶力竭。

士兵費了好大一股勁才終於把它壓下去,直到那聲音漸弱、遠離,又再度睡去。但他仍然感到虛弱,他的意志在動搖,如果真有威脅是針對士兵而來的該怎麼辦?

還有那個女人,她的行動表明她似乎認識士兵,但士兵不認識她。

——娜塔莎。一個念頭浮上來,那是一個輕巧的聲音,配上一個優雅的名字。那女人名叫娜塔莎,士兵不認識她,但他應該知道她叫娜塔莎。

她會是個威脅嗎?目前士兵看不到跡象,不確定因子,士兵判斷,這就代表危險,最好避開。

——但也許她會是個盟友?另一個聲音說,調動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盟友,士兵從沒有過這個觀念,士兵向來都是單獨執行任務,知情者過多會增加曝光可能性,士兵需要隱蔽。他想拋開這個念頭,但一股莫名的渴望貼著他,滲透他,周遭是如此寒冷,而他又是如此寂寞......

不,士兵不需要這些情緒。他狠狠地將這些念頭全往下壓,像有人用槍托狠狠地敲他的太陽穴,一下又一下,硬生生敲下那些攀上他意識邊緣的軟弱與可望。士兵不需要這些,他需要任務,需要指令,需要完成它。

他喘著氣,把手伸進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團紙來。士兵輕輕展開它,那張紙很脆弱,是士兵現在僅有的任務線索。當士兵衝進目標房間裡時,威脅手上就握著這張紙,士兵判斷那是他從目標手上拿到的,重要資訊。於是士兵解決了威脅、奪到了資訊。

紙上寫著一串字,是個地址。士兵想,一個位置、一個目標。

他掏出幾天前從一個街頭小混混那裡偷來的手機,打開地圖瀏覽器,輸入那個地址。地圖上顯示出的地點在往郊區的公路上,是間汽車旅館,距離目前士兵的所在地有些距離。

他需要代步工具。士兵想。

於是他繼續往前走,離開林地後再往外走一段,士兵終於來到街道上,相較整齊有序的住宅區,開始出現商家的這條街較為凌亂,若是白天,這裡興許是人來人往的熱鬧地帶,但在深夜時分的現在,這兒一個人都沒有。縮著身子,把自己藏在騎樓的黑暗裡快速通過的士兵就像一道幽魂,安靜無聲地接近街邊一輛二手車,它看起來已經停在這裡有段時間了。

士兵用一把瑞士刀熟悉地弄開車門,扯出儀表板下的電線擺弄一陣,引擎發出疲憊的震動聲,聽起來就像他大腦裡那一團混亂的聲音。

但士兵仍是士兵,他忽視了這一切,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進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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