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隊長/Stucky】【現代罪案AU】薛丁格的貓 Schrödinger's Cat 06

2014/12/11 § 0

配對:Bucky Barnes / Steve Rogers ,配對標示與體位相關

分級:NC17

內容:愧疚的黯影從未離開過史帝夫。幾個月、幾年,他想或自己許窮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次事件,不會忘記在自己的指揮下造成巴奇的喪命。他心懷愧疚繼續生 活,讓過去的亡靈依附在他身後,他相信這是自己應得的懲罰。直到一次蹊蹺的謀殺案件,他以為已死去的故人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卻是他毫不熟悉的模樣——其中 一部份的模樣。




提醒:
1.這是個AU故事,劇情背景發生在2014年的美國,以現代社會為主,大多數背景設定取材自美國隊長2電影,少量取自漫畫與神盾局特工影集,但仍已自創AU背景為主,與MARVEL宇宙背景無太多關連。

2.在這個背景故事裡面沒有超級英雄、超級壞蛋或超能力,也沒有血清和機械臂,隊長和Bucky都是個普通人,嗯,至少比超級英雄生涯要普通。

3.Bucky依然失憶、Steve依然以為他死了。

4.終於順利關窗!所以這個故事是確定會在CWT38出現的新刊,但不管怎麼樣故事都會在網路上慢慢貼完,不過成書版依然會保留一些內容。






【 薛丁格的貓 Schrödinger's Cat 06 】





史帝夫是被一陣疼痛喚醒的,尤其是耳後的鈍痛擠壓著他的下顎,幾乎讓他覺得自己的臉曾被掄在地上惡狠狠地撞似的,而他才從暈眩裡找回一點神智的大腦過了好幾分鐘才證實了此事確實發生過,公寓爆炸的片段場景猶如電視雜訊裡突然冒出的火花那樣在他腦中閃回,及時堵住了史帝夫的呻吟。

他在那之後就失去意識了,根本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他敏銳地察覺此刻他待著的地方他並不熟悉,他躺著的地方有股陳舊的味道,是一張床,而且周圍很暗,也許有個房間。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他自問,不過也無法回答。他靜靜睜開眼,看見自己的手腕被塑膠繩捆著擱在身前,他知道自己側躺著,身下躺的床單泛黃,細看還能看到些灰塵,燈光只有微弱的一盞,從低矮的天花板上灑下來,他的衣服也被換過了,不合身的上衣緊繃在他身上。史帝夫再試著移動頭顱,頭髮摩擦床單的沙沙聲響在足夠安靜的空間裡響亮的像個提醒。史帝夫聽見舉槍的聲音。

所以房間裡還有其他人。他暗想,可是等了一段時間也沒聽見誰開口,倒是凝重的呼吸聲聽來頗為熟悉。

「巴奇?」他低聲問,還是沒有得到回答,不過某種層面上的直覺告訴史帝夫他的判斷沒錯,而這讓原本對現況的警戒立刻轉成了對巴奇反應的憂慮。

「我要坐起來了,巴奇?」他試著給對方一點提醒,說完之後,等了幾秒,史帝夫放慢動作,緩緩從床上坐起來,事實是就算他想快也實在做不到,他的頭仍痛著,猜是爆炸的後遺症,況且他坐起來時才注意到自己背部的傷勢,那裡一片火辣辣的疼,刺激得他嘴裡哼哼,他躺著的時候沒注意,傷勢肯定得到了一些照料,現在是因為他的動作牽動肌肉才引來疼痛。

等他坐了起來,面對房裡另外一個人,史帝夫可以輕易看見他眼底的戒備,如一隻被闖進領地的動物,裡頭還有被威脅以及威脅的火花。史帝夫感覺胃裡像被裝進一塊大石頭,他艱難地吞嚥著過多的情緒,忍著背痛。

「巴奇?」他又問了一聲。

對面的人咕噥了一句什麼話,是史帝夫聽不懂的語言,聽起來有點像俄語。過一會,巴奇又說了一句。「不准動。」

他看起來很緊張,而且極具威脅性,肩臂的肌肉都繃緊了,史帝夫一動不動。這也給了他機會好好打量巴奇。他正穿著一件髒兮兮的汗衫坐在史帝夫對面,就在床邊的一張小凳子上,旁邊的小几上放著一些護理用具,可不是簡單的那些,史帝夫看見了針筒和針,剪刀和鎳子,他還看到了一把戈博的雙刃匕首,而那可不是通常的家用醫護用品。

史帝夫很快意識到在他還沒醒來之前巴奇正在做什麼。他把目光移向他正保護著的左臂,它被藏在他身體的陰影裡,史帝還是能看見一些染在他汗衫上已經變成深褐色的血漬。

他受傷了,史帝夫像被狠狠揍了一拳那樣,有些酸楚的味道湧進他的喉嚨。「你受傷了,巴奇。」

「不許那樣叫我!」對方嘶吼,史帝夫心裡一驚,他的反應太劇烈,和在史帝夫公寓裡那個似乎已經對此有一些接受而顯得迷惘的巴奇好像判若兩人。「不准再動了!」他警告道。

史帝夫有些慌,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安靜不動,無論如何他都不願進一步刺激巴奇。「我不動。」他把聲音放得極柔。「我還被你綁著呢。」他提醒道。

那個人——巴奇,似乎因史帝夫的此項宣告而動搖些許,他依然懷疑地盯著床上的人,不過在幾分鐘後,他確認史帝夫沒有任何移動的意願,才鬆下一部份警戒,繼續原先被打斷的工作。

史帝夫看見他把左臂移到身前來,顯然,他手臂上有好幾處劃傷,大大小小,有些較深的部份已經被縫起來了,手法稱不上專業,不用想像他都能在腦中描摹那景象,那些針和縫合線就是來幹這個的。他看著巴奇毫不猶豫地把消毒水往傷口上倒,他沒有尖叫也沒有抖,唯一能讓史帝夫發現的細節只有他鼓起來繃緊的臉頰透露出他正忍耐著痛苦。史帝夫都快把自己的舌頭咬穿了,才能不開口懇求什麼。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懇求什麼。

在巴奇處理他左臂上的傷口、擦去那些血漬,並為大一些的傷勢纏上繃帶的時候,史帝夫同時也注意到他傷痕累累的左臂,那上面的傷痕錯綜複雜得簡直可以和地下鐵線路圖一拚高下,新舊傷痕重疊在一起,簡直像有人把那隻手撕裂了之後又再縫合回去,然後再撕開、再來一次。史帝夫看著他為自己包紮的熟悉動作,忍不住猜測這可能曾經發生,他記得在公寓裡當他們遇到襲擊的時候巴奇只憑單手就把沙發椅掀翻過來的事,再強壯的人也難以辦到。

天啊。老天。史帝夫能聽見他自己的聲音沉痛地在腦內迴響。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巴奇?誰對你做了什麼事?

照料完傷勢的人顯得冷靜了些,而因史帝夫的配合表現,他周身那些赤裸的戒備也被收斂起來,他看著放在腿上的槍,似乎有點想把它拿起來,但最終還是放棄了。他的目光在史帝夫身上和他身邊的一個角落來回移動,神色裡摻雜著幾分好奇和困惑。

史帝夫試著低頭去看那片地板,等他看到那裡散放著的照片,他又止不住傷感。他注意到巴奇喉頭的吞嚥動作,他預言又止的小小預兆,史帝夫倒先開口了。

「是啊,那是我。」

茫然中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眼裡的野性湧起又消退,他現在看起來又像是在史帝夫公寓裡那個迷惑的巴奇了。「他看起來更小一些。」他嗓音沙啞低沉。

史帝夫又看了看地板上的照片,是那張史帝夫的高中照片。他扯起一個傷感的微笑。「那個時候是,後來多虧了你,大學的健身計畫起了效用。」

對方沉默著沒搭話,眉頭生硬地蹙著,整張臉看起來疲憊又冷漠。

史帝夫再次試探著問:「我們在哪?」

「藏身處。」他回答得迅速,而且惜字如金,又帶點軍人口吻。史帝夫猜測著讓他有這番反應的原因,邊仔細審視四周。此處看上去的確是個臨時安全屋,建築與房間本身頗為老舊,史帝夫身下躺著的床,還有巴奇坐著凳子及一旁的小桌都是廢棄傢俱,大概是房屋被廢棄時就一並被遺忘在此的東西。窗外面對的景色只有隔壁大樓滿是髒污的磚牆,從距離來看下頭大概只有窄小的防火巷相隔,合理推測便是在都市計畫中被遺忘的老公寓之一。

他不知道巴奇是怎麼找到這裡,但顯然,他在這裡待了有段時間,從角落的食物包裝和那些醫療工具,以及攤在外頭的武器庫存就可猜出。他能合理推斷他們還在特區,畢竟帶著一個受傷昏迷的兩百磅男人移動可不簡單,自己的昏迷時間應該也沒能讓巴奇把自己帶出城市。

「我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史帝夫又問。

巴奇看了他一眼,沒答話,這也許是他想保留的祕密。不想過多刺激他,史帝夫從善如流的選擇不再追問,但沉默還是令他很不自在,他試著想找些其他的話題,或是問題來開啟談話,這沒那麼簡單,史帝夫想問的都太刺激了,溫和點的他也想不出來。

他很快就不需要煩惱這個問題,手機鈴聲響起時他們兩人都嚇了一跳,史帝夫認出那是自己的手機,聲音從床下傳來,史帝夫探頭去看,他原本的T恤和長褲在那裡堆成一團。巴奇的槍又舉起,對著史帝夫,史帝夫一動也不動。他從椅子上下來,過去撿起那條長褲,從口袋裡摸出仍在震動的手機。上頭只顯示了來電號碼而沒有名字,巴奇瞟了眼,把它舉到史帝夫面前。

「是誰?」

史帝夫看著那個陌生號碼,搖搖頭。「我不知道。」

他看出巴奇在思考,他瞧著史帝夫想分辨他是否在說謊,同時考慮著現在的情況。最後,他把手機丟到史帝夫面前,舉著的槍口離他的腦門不足幾尺。

「接起來。」他冷酷的說。

史帝夫面無表情,伸手滑開螢幕,如對方所期望的那樣打開擴音。「羅傑斯。」他平穩地說,聲音聽起來一切如常。

「羅傑斯隊長。」透過機械傳出的嗓音令史帝夫一怔,他同時也發現巴奇的僵硬反應。他們倆認識?史帝夫發現自己對這念頭有些不合理的怒意。

「羅曼諾夫探員。」史帝夫回應。畢竟還有把槍指著他的額頭,而巴奇的戒備可是萬分不曾鬆懈。「又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嗎?」

「這次倒換我問你這個問題了,羅傑斯。」她說。史帝夫略感意外,她的聲音聽起來多了些許溫情。「你剛被襲擊。」

史帝夫心一驚,巴奇也一樣,他眼底升起野獸的警覺,讓史帝夫也跟著緊張起來。「妳怎麼知道。」

「喔,我知道很多事。」羅曼諾夫輕描淡寫地說。「還有一個額外提醒要給你,羅傑斯隊長,關於你的好朋友詹姆斯.巴恩斯。」

這回,史帝夫的訝異可不只一點,他飛快地瞥了眼巴奇,他沒有動靜,似乎對這名字毫無反應。史帝夫拋開嘴裡含嚥的失落,問。「妳到底要說什麼?」

輪到電話那邊沉默了,詭異的氣氛持續了三秒,CIA探員冷靜嚴苛的嗓音傳來。「你們見過面了對吧,他和你在一起。」她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問句,史帝夫還來不及拙劣的反駁什麼,她就朝另一個人高聲喊。「詹姆斯,你在那裡對吧!詹姆斯!」

巴奇沒料到會有這狀況,他完全僵住了,逃跑和發動攻擊的掙扎同時出現在他臉上,他的眼睛飛快地在史帝夫和他的手機之間掃動,不是審視而更像在尋求幫助,史帝夫被他這多重反應弄得不知所措,現在感覺上像是唯一阻止巴奇不開槍的原因是對方人根本不在這裡,而唯一讓他別逃跑的原因則是史帝夫在這裡。

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這劍拔弩張的情形,不過她似乎有什麼神奇的心電感應,娜塔莎的聲音再次傳來時放柔了許多。「詹姆斯。」她喚道,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好幾年。「詹姆斯,我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我知道一切。」

這話對巴奇產生了影響,他吞了吞口水,聲音大得史帝夫都能聽清楚。

「你得相信我,我會幫你,還有羅傑斯隊長。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一定會相信他,你們兩個認識,你也認識我,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了,但你會記起來的。詹姆斯,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想幫你。」

史帝夫不知道聽見羅曼諾夫把自己的名字也加入她的精神喊話裡面到底是什麼感覺,無數情緒在他肚子裡像泡泡那樣爭先恐後冒出來又破裂,搞得他得胃一陣酸脹,而他沒辦法說什麼來緩解這一切,他沒辦法用單一辭彙形容現在的情況,他的大腦正被無數數不清的問題猛敲,而他一個都無法解決,他想知道娜塔莎.羅曼諾夫到底再說什麼,她為什麼和巴奇認識到她能直呼他的名字,她說她知道發生在巴奇身上的所有事情,那是史帝夫最迫切想了解的。

可是他一句話也開不了口。

巴奇的反應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全身都在抖,他飛快地在電話和史帝夫之間轉移的眼神徘徊在瘋狂和驚嚇中間,他不斷抿著嘴唇,他的顫抖都像是在用他的全身尖叫一樣明顯。

接著電話那頭的人又說了什麼,清晰低啞,是俄語。這提出了一個契機,巴奇也用俄語回著什麼,當他開口的時候他的無措得到了一些控制,他的聲音簡潔清晰,因語言的特性而低沉。

然而史帝夫聽不懂俄語,他只能隨著兩人談話的聲調高低心緒起伏。他聽見他們飛快地爭論些什麼,句子短而急促,巴奇好幾次動怒朝羅曼諾夫喊著,都被她冷冷地擋了回來,史帝夫發現巴奇有點挫敗,他的聲音畏縮起來,有些恐懼,羅曼諾夫輕柔地又說了一些話,巴奇不安地舔著嘴唇,飛快的朝史帝夫瞧一眼,有些微妙的東西怯生生地躲在他瞳孔裡,史帝夫屏著呼吸,又緊張又陌生。

最後巴奇嚴厲地回了什麼,他聽起來氣急敗壞,差一點就要喊叫起來。羅曼諾夫依然語氣平穩,但聽得出她同樣嚴厲。最後,巴奇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手跡,像要把它瞪穿一個孔,他握槍的手早在開始交談時就放下,現在則微微抖著。

「我假設你還在那裡,羅傑斯隊長。」現在她終於用上了史帝夫能聽懂的語言。對羅曼諾夫以他不熟悉的語言語巴奇交流這件事,史帝夫心裡有些堵,他知道這有多小家子氣,嫉妒來得毫無必要,他縱使不舒服,還是強迫自己冷靜應答。

「我還在。」他說。

「我是你們的盟友,史帝夫。」羅曼諾夫聽起來過於疲倦了,史帝夫聽著她懶散的音調,不知道該先關注哪一部份,是她所謂的盟友?還是她不請自來地開始叫史帝夫的名字。

「對此我仍有懷疑。」他簡單地說。

「你不是一個人,詹姆斯也這麼說。」她說道。史帝夫偷偷瞥了巴奇一眼,他還是一臉不高興地站在那兒,環著雙臂,他已經把槍塞回他掛在腰帶上的槍套。

「但你們最後會弄清楚的。」羅曼諾夫又說。「現在你們需要我的幫忙。」

「妳說妳知道一切。」史帝夫質問。

「是的,我知道,包括你最想問的那部份。」

史帝夫不打算問她怎麼知道這個的,不過他也沒機會開口。羅曼諾夫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而且相當凝重。「現在我要你記得這個地址,湯瑪斯街第75號,1672號信箱,租用人是瑪莉.平茲小姐。」

史帝夫飛快記下她說的每一個字。瑪莉.平茲,史帝夫毫不懷疑這會是瑪莉亞.坦普森的另一個假名。

「那信箱裡有你和詹姆斯都需要的東西。要快,我懷疑追著你們跑的那些人已經知道這地址。」

史帝夫還有些事想問,他正要開口,巴奇卻伸過手來按掉了通話。史帝夫驚詫望向他,在看見他臉上機警的神情後立刻安靜下來。他也聽見了,非常微弱,但還是能察覺沉重的靴子踏在吱啞作響的老舊樓梯上的聲音,很慢,而且不只一個人,他們被人發現了。

「巴奇。」他試著讓自己從床上下來,但雙手被綁讓維持平衡變得不易。巴奇給了他一個瞪視,看樣子他希望史帝夫留在那兒別動。他握著槍,蹲低身體走向他得小小兵械庫,開始把那兒的東西往身上掛,他的褲子上有好幾條戰術槍帶,他拉上夾克,藏起他掛在腰帶上的槍和手臂上的刀,他正在全副武裝,而且迅速確實,像他已經這麼做一輩子了。

史帝夫開始緊張,他能感覺到這房間正在被包圍,對方非常小心,這聽起來像是調查局特警部隊的作風,他在那個部隊裡待過一年時間,他認得他們的佈局。

「巴奇,是FBI。」史帝夫試著勸他。「拜託,把我解開,我來跟他們談。」

但巴奇只是冷冷瞪他一眼,一語不發,靠在門邊,手上的格洛克已經上膛。史帝夫心中焦急,他知道特警隊的實力,而巴奇只有一個人,要是交上手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巴奇,拜託。」他哀求道。

他又快速瞥了史帝夫一眼,那眼神裡有著動搖,和一抹令史帝夫震驚的留戀,他又看向地上那張照片,但視線僅僅駐留不到一秒就移回門上。史帝夫立刻知道他打算幹什麼,他知道他打算把自己留下。不,他不能這麼做!

但情勢急轉而下,當特警隊破門而入的時候巴奇飛快出手,他摔開了一個人、重擊另一人的腹部,這停頓給了他開槍射擊的機會,史帝夫聽見走廊和樓道裡一陣戰術呼喊夾雜在猛烈開火的聲音裡,他看見巴奇竄出門去,動作快得讓這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間。

他的呼吸停滯,心臟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他想大喊、或追上巴奇,但他只是失去了平衡然後摔下了床,背部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外頭傳來交火聲,還有追逐的碰撞聲,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讓他眼睛一亮。

「史帝夫!喔我的天,這是怎麼回事!」他抬眼看見佩姬朝他衝過來,穿著防彈背心,正把槍往腰間的槍套上插。史帝夫坐起來的時候她幾乎是跌著來到他面前,她的頭髮甚至都沒時間好好打理,她也沒上妝,焦急就是她臉上的所有了。

他很抱歉讓她如此擔心。

「喔,老天,史帝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語無倫次和眼裡的徬徨讓他知道她看見了。

「他還活著。」史帝夫說。忍不住在聲音裡添加了過多的悲痛和欣喜。但不像他有時間去處理這個,佩姬看起來難以接受,但又不得不接受這擺在面前的事實。

「是啊,我看到他了,但——這怎麼可能?」她慌亂了,史帝夫輕輕拿肩膀撞了撞她。

「這個待會再說,妳可以先幫我解開嗎?」

她點著頭,從口袋裡抽出萬用小刀割開綁著他手腕的塑膠繩。史帝夫雙手甫脫困,就趁隙奪了佩姬的槍,掉轉槍口指著她。瞬間,屋裡兩名隊員立刻轉過來將槍對準史帝夫,喊著要他放下槍。

佩姬瞪大雙眼,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史帝夫。」

「我很抱歉,佩姬。」史帝夫輕喘著,比照周圍的情勢,他顯得過度冷靜。

「你不需要這樣,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她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史帝夫抓著推往其中一名隊員,那人嚇了一跳,接住倒過來的上司,同一時間史帝夫一拳揮在另一人臉上將他擊倒在帝,飛快衝出房間。

走廊上特戰隊員正分兩路包抄已經往下逃的巴奇,史帝夫朝他們喊,那裡頭還有幾個隊員是他認識的,他們看見他過來直覺地給他讓路,史帝夫衝到最前面,然後回頭給了他們幾槍,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會招致什麼樣的後果,但他做了,沒有遲疑。

他的突襲打亂了戰術小隊的陣腳,他趁這機會往下衝,在樓梯轉角看見巴奇正和往上包抄的小隊交火。史帝夫躲在掩蔽物後朝他們開槍。

突如其來的火力支援讓巴奇一驚,當他抬頭看見史帝夫,他顯得又驚又怒,他肯定罵了些什麼,不過史帝夫聽不見,就算聽見了大概也聽不懂。戰術小隊沒料到會有額外的援手,他們散開重新評估情勢,等小隊長反應過來重新部署有四秒時間,巴奇已經順著窗爬到消防梯上,史帝夫也跟進。

他翻窗的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扶著他的背,那感覺太熟悉,他差點就要熱淚盈眶,如果他們現在不是身陷槍戰之中史帝夫肯定自己會的。

「你他媽的在搞什麼!你應該留在那裡!」巴奇吼他。

史帝夫為此怒火中燒,而他的表現就是回頭朝樓道裡又開幾槍,確定這可以給他們再爭取到幾秒時間。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不會。」他嚴厲的瞪回去。

一秒過後,巴奇妥協,他轉身往下爬,史帝夫毫不猶豫的跟上去。



想擺脫戰術小隊的追蹤不那麼容易,但史帝夫曾擔任過小隊指揮官,他清楚他們的標準流程,老街區複雜的路線也帶來點優勢。他們確定脫離危險之後,巴奇看著他,彷彿在等待指示,史帝夫對他表現出的順從感到意外,先前一直都是巴奇主導他們的交流,不過他很快意會過來這是對方的本能作祟,他們正在被攻擊、他們正在逃亡、而且顯然的他們有個目標,巴奇想知道指令,想接收指令,而此時能給他這些的人是史帝夫。

「我們得去找到那個郵政信箱。」史帝夫說。

巴奇點了頭,領著他往巷子裡鑽。他們靈活地四處拐彎,史帝夫會毫不懷疑巴奇可能利用這個地方作為安全屋有一陣子了,他對這附近相當熟悉。他們最後在一間老倉庫後頭停下,巴奇走到矮階梯那裡,蹲下來,挪開兩塊鬆動的磚頭,從裡頭拉出兩個運動提袋,丟了一個給史帝夫。

史帝夫拉開拉鍊,裡頭有些預備衣物、鞋子,必備的醫療用品,還有一小袋紙鈔,他試著不去想這些東西可能是從哪來的,巴奇給他這些東西的意圖很明顯,史帝夫從裡頭拿出長褲和一件外套給自己,又穿上鞋子,在他換衣服的時候,他注意到巴奇正把身上還剩下的武器往另一個袋子裡塞,從敞開的拉鍊裡他可以看見裡頭媲美另一個小型軍械庫的武器種類,史帝夫嚥下所有他可能不會得到答案的問題,專注在把自己打理好,換下T恤的時候他注意到自己身上原本那件沾了點血跡,他背後的傷肯定裂開了。他快速把換下來的衣服收到袋子裡,背起包包,巴奇也背上他的。

他遞給史帝夫一把SIG手槍,史帝夫猶豫了一下,想告訴他他還有從佩姬那兒借來的槍,但巴奇只是舉著武器停在那兒,沒因史帝夫的停頓改變心意,最後他還是接過,確認了彈夾之後把槍別在腰帶上,拉下外套蓋住。

他們往街外走,下到地鐵站,搭地鐵到他們的目標街區。這過程中巴奇一直都很安靜,他表現得很冷靜,走在史帝夫身旁稍微落後半步,他有意識地做著護衛工作,以他的方式警戒周遭,在地鐵上他離史帝夫非常近,他們靠著彼此,手臂貼著手臂,史帝夫不想讓自己太激動,所以一直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想著案子和巴奇這些行為代表著什麼。

注意到他的行動方式並不單純是軍人的,而且如此熟練,表示他或許一直都沒有脫離類似環境,不像史帝夫。一想到他可能這幾年都身處在危險中而史帝夫完全不知情,持續著他那傻兮兮但毫無意義的悼念,史帝夫就覺得一陣噁心從胃裡衝上來。他太想搞清楚巴奇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他們得一件一件來。

他們剛出地鐵站就察覺不對。羅曼諾夫給他們的地址就在兩條街外,史帝夫和巴奇正往那個方向走,混在人群裡,沒人會認得他們,不過他們都感覺有幾個人和他們目的相同,雖然不確定那些人的目標是不是史帝夫和巴奇,但他們也絕對不是普通旅客或行人。

史帝夫想起羅曼諾夫的警告,她說過追著他們的人也知道關於那個郵政信箱的事,史帝夫更疑惑的是這些人是哪些人?羅林斯是九頭蛇國際的僱員,現在史帝夫已經能百分之百確定他就是那個殺死參議員史丹的人,如果他們想掩飾什麼,那麼派人來找瑪莉亞.坦普森可能留下來的東西是合理推斷。如果雙方目標一致,也許會有場惡戰。史帝夫想道。

這時巴奇突然拿手肘頂頂他,那是他示意行動的暗號。「繼續走,你去拿東西,在下一個街口的地鐵站見。」

史帝夫看了他一眼,有點緊張。不過他同意了。「小心。」他說。

巴奇微不可見的一點頭,放慢腳步和史帝夫拉出距離。沒幾秒他就聽到身後傳來騷動,有人叫著要喊救護車。史帝夫克制住自己回頭看的衝動,繼續往前走,維持一定的速度,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不去想巴奇可能使用的手段和他得獨自面對些兇殘的職業傭兵,史帝夫專注在自己該做的事,他找到那個地址,走進去,在一排出租郵箱前找到第1672號,那鎖很簡單,他在前線當兵的時候用一根髮夾開過比這更麻煩的。

他飛快看一眼管理員,店裡還有個嘮叨男人正打算續租一個信箱,那女孩正忙著為他服務,沒空注意這裡。

史帝夫從他褲子口袋裡掏出兩根短鐵絲,再一次的,他也不打算知道巴奇為了什麼在他安全包裡的預備衣服口袋裡藏著這玩意,總之它們派上了用場。他打開了信箱,往裡頭瞄一眼,裡面只有一個褐色的牛皮紙信封,不到巴掌大。史帝夫把它揣進口袋裡,往出口走,整個過程花不到三分鐘,但史帝夫卻覺得這漫長得像整整三天。

而他在走到地鐵站的時候感到的時間流逝可比這誇張的多,他甚至無法讓自己靜下心來耐心等待紅綠燈,直到在地鐵站入口看到巴奇靠著欄杆的身影。他看起來很好,和他們分頭行動時沒有兩樣,看起來也沒受傷。史帝夫難以掩飾自己的欣喜和驕傲,他趁巴奇走到他身邊來的時候握住了他的手肘,而巴奇除了一開始那一掙就沒有更多的反應。

他們並沒有計畫好接下來的路線,史帝夫對此倒沒有多少擔心,他和巴奇在地鐵上找了個位置坐下。拆開那個信封,從裡頭倒出一個隨身碟,除此之外,裡頭就沒有其他東西了。他把那信封來回翻看,發現上頭的收件人是一個叫克里斯.帝納的人,在調查過程中他完全沒見過這人的名字,抱著懷疑,史帝夫把那信封收好,把隨身碟交給了巴奇。

巴奇盯著他,像在期待一個答案。

「你保管它。」史帝夫說。「我們得找個地方休息,也得看看這裡面有什麼。」

巴奇點頭,把這當作指令,他拉開一點夾克拉鍊,把隨身碟收進他衣服上綁著的那諸多暗袋的其中一個。接著雙眼直視前方,一聲不吭。縱使史帝夫有再多的話想說,也只能跟著他這麼做,再怎麼說,地鐵上也不是什麼交心的好地點。

他們就這麼一路沉默地搖搖晃晃,直坐到終點站才下車。史帝夫在街邊的一間二手3C產品店買了一台筆電,以防萬一,他還另外買了兩個隨身碟。當他詢問巴奇他是不是可以用那些紙鈔的時候他還給了史帝夫一個「不敢相信竟有人如此愚蠢」的眼神,史帝夫自己都無法解釋那些雀躍從哪來。

巴奇在路邊為他們接下來的行程偷了一輛車,一輛老福特卡車,它有些蒙塵,車牌號碼也黯淡不少,相信即使丟了一天、兩天它的主人也不會太注意。巴奇偷車的時候史帝夫背對著他,身體靠在牆邊,為巴奇提供一些遮掩和把風。這感覺挺奇怪的,當他動手的時候有另一個人為你看著後背,這是他鮮少會有的體驗,尤其是那個扮演後援的角色還是史帝夫.羅傑斯,不知為什麼,這讓那些怪異感成倍的增加,巴奇甚至在成功發動引擎,而史帝夫朝他走來的時候縮了縮肩膀,像是他準備好迎接一場說教。不過史帝夫一句話也沒對他說就上車了。

在他發現巴奇盯著他的時候,他回以一個有禮的困惑眼神。「怎麼了?」

這讓巴奇覺得自己很蠢。於是他撇過頭,沒說話,踩下油門開動車子,並在接下來的旅途裡一個字也不說。



他們在街邊找到一個汽車旅館,已經遠離華盛頓特區,就在馬里蘭邊境上。在史帝夫去搞定住宿的時候巴奇待在車上等,他們都同意——或者說巴奇認為,因為他並沒有把這念頭說出來,但他相信史帝夫很清楚,因為他馬上自告奮勇了——由史帝夫來處理這事會比巴奇好得多。他對這高大的金髮男人賦予的信任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一切彷彿自然而然,而無論他體內的哪一個部份,是士兵或是更暴躁的那個,還是總是困頓迷糊的部份都對此感到滿足,縱使他並不了解這是怎麼發生的,不過待在史帝夫身邊越久,他就越感到熟悉,還有恐懼。

是的,還有恐懼。偶爾他會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片段,通常是在他們都沉默著,而周圍沒有危險,他可以放下一點注意力好分心在史帝夫的呼吸、他每一次眨眼的樣子,那些小聲的碎語呢喃會湧上來,在他耳裡像催眠的魔咒那樣咕噥,他有時候能分辨出一些字句,有時不能,不管他能不能,那些碎語都是溫和且柔軟的,他從沒體驗過這麼多的感覺,卻在這短短一天裡毫不保留的傾倒出來。而他聽見最多的一個詞就是那個史帝夫用來叫他的名字,他現在已經不再為備用那個字眼稱呼覺得怒氣勃發,那聲音變得很熟悉,他的身體對它也逐漸開始有反應。

他開始相信那是他的名字,儘管在這之前他覺得自己沒有名字。殺手不需要名字,可是待在史帝夫身邊的人需要有一個。

他一點也不介意就用那一個。

「巴奇。」史帝夫敲敲車窗,喊著他。他在意識到之前就抬頭,看進那雙平靜的藍眼睛裡。史帝夫往他身後一個空車位指了指,他點頭,把車在停車格裡停好,背起武器包下了車,史帝夫等在樓梯邊,等著他一起走上去。

史帝夫給他們要了一間雙人房,房間寬敞,床單也是新的。這些都要比他之前待過的任何地方要好,他有些意外自己注意到了這個,環境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需要關注的部份,不過他覺得史帝夫需要。

那男人一身灰濛濛的樣子,除了那頭依然燦爛的金髮,他看上去疲憊不堪。他確定史帝夫需要一點休息,而且光是看著史帝夫縮著肩膀走路的樣子他就知道他背後的傷應該裂開了,它們不是很嚴重的傷勢,但燒傷加上玻璃割傷的部份在還沒癒合好之前也夠受的。他不太知道該怎麼開口,但當他們進房,而史帝夫嚷嚷著讓他先用浴室之類的話,自己卻拿出路上買的筆記型電腦並向他要求隨身碟時,他感到慍怒。而怒氣恰好是他會處理的部份。

「你得休息。」他朝他說,半是怒吼的。

「我會的,巴奇。等你用完浴室我就會去用。」史帝夫為他突然的爆發感到不解。他站直了身體,把電腦放在他放包的椅子旁邊,小心且猶豫地看著他。而這不知道為什麼讓他的怒氣更甚。

「那麼你的背呢?」他可以說在咆哮了。

史帝夫注視著他,臉上沒有透露太多情緒,但他的嘴角也繃了起來。「那不礙事。」他說:「只是用用電腦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他覺得氣憤,焦躁,開始在房裡踱步。而史帝夫沒給他什麼幫助,他只是盯著他看,眼神堅定,像是他能就這樣跟巴奇耗上一輩子。他舔了舔唇,這念頭讓他戰慄,他又想起稍早在消防梯上,他們被槍聲包圍時史帝夫朝他吼的樣子。這沒讓他好多少,他依然憤怒,就算他看起來冷靜了一點,那也是因為他的怒氣在別的地方發生作用。

「好。」他說,脫下他的外套往地上甩,從 脅下的暗袋裡掏出那個隨身碟丟給史帝夫,但這同時,他也打開運動袋拿出所有醫療用具,爬到史帝夫那邊的床上坐下。「過來,脫衣服。」他清晰地命令道:「你可以搞你的東西,我會搞定你的背。」

史帝夫為這宣言裡的強勢倒抽口氣,他假設巴奇自己並不知道他所作的這些事、這些言行對史帝夫而言代表著什麼,他也不願去揣測,或去探究那雙灰藍色眼睛裡是否有他期待的東西。史帝夫聽從他的命令,他已經很久不像這樣對誰的話語毫不遲疑,他只是沒辦法抗拒來自巴奇的命令。

他脫下外套、抓住自己的T恤下襬把它們扯過頭頂,丟在地板上,他動作的時候拉扯到背部肌肉,疼痛湧上來,他確定他皺了眉,因為他看到巴奇也做了同樣的表情。他走過去,爬上床,背對著巴奇坐好。當一隻手碰到他背後的傷口時史帝夫顫了顫,他很確定不是因為疼痛。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史帝夫拉來電腦,打開它,做他打算在事情演變成這樣之前就打算做的事。

他把瑪莉亞.坦普森的隨身碟插進插座裡,裡頭有一個資料夾,包含了兩段錄音檔、一段影片和好幾份文檔。史帝夫把整個資料夾拷貝到桌面,又拿他們在路上買的隨身碟備份了一份起來,才打開他複製到桌面的那些東西。

那些文檔是一份任務計畫書,史帝夫才看了開頭,就確定這是份五角大廈封存的最高機密,它涉及了紅屋計畫。他先放下這部份,轉而開啟錄音檔,史帝夫把聲音開起來好讓巴奇在他背後也能聽到。那兩個檔案差不多各有十幾分鐘,聽完它們讓史帝夫感到既震驚又憤怒。他接著點開影片,出現在鏡頭上的人是瑪莉亞.坦普森,影片八成是用手機錄的,那女人用了二十多分鐘講述了她經歷的所有一切,聽完這些檔案,的確如羅曼諾夫所說的,這就是全部案情的真相了。

一切都始於坦普森在173空降旅率領的小隊開始加入紅屋計畫。紅屋計畫的所有行動都是最高機密,他們隱藏行動的方式是將小隊安插在前線隊伍中,不同小隊負責一個任務的不同部份,由國防部透過通訊指揮現場情況。彼得.坦普森在他錄下的自白裡坦承,現場指揮官並沒有下決定的權力,他們縱使覺得這方法有些不妥,在反應無效的情況下也必須接受命令。剛開始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問題,他們順利完成了兩次任務。直到第三次召集,坦普森的小隊覺得任務目標有異。

他們收到的資訊指明他們襲擊的目標是敘利亞反對組織的軍工廠,除了提供給自己人,同時也出口到巴基斯坦和東非,供應活動中的恐怖份子和軍閥。但地點藏在民宅中,雖然資料上強調周圍的房子沒有人居住,但在行動前夕,他們的確看見了有女人抱著小孩出入目標房舍,發現這一點的人正是凱文.喬森。身為現場指揮官,彼得.坦普森向指揮部提出了終止行動的建議,他認為情報有誤,在那棟房子裡的或許是當地武裝組織,但絕不可能是軍工廠。

上級駁回了他的建議,他在通訊中聽到有一個人堅持地保證情報可信度。於是任務照常執行,而當他們轟炸了那棟建築之後,證實了彼得小隊的觀察。那棟房子從來就不是什麼恐怖份子的軍械庫,它的確違法,但只是當地幫派的據點,或許和義大利黑手黨有點牽連。無論如何,都不是美軍該介入的事情。

為了這件事,上級在他們回國後立刻開給了他們退役條件,他們都得到了不錯的補償。彼得意識到他們殺了無辜的民眾,也明白這些補償不過是封口費。他為此鬱鬱寡歡,罪惡感在心裡縈繞不去。直到某一天,他在電視節目裡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因為正是那聲音告訴指揮部情報無誤、繼續行動,那個人是亞歷山大.盧金,九頭蛇國際的負責人。

意識到自己的國家在為一群私人情報掮客掩飾失誤的真相刺激了彼得,他決定將這件事情捅出來,希望惡人能得到應有的懲罰,於是他找到凱文.喬森,說服他錄下自白的錄音,但就在他們處理好錄音沒多久,喬森就因為車禍意外身亡,而彼得在處理好自己的,甚至還沒來得及把錄音交到可信任的人手上,就因過量服食安眠藥死亡。

他的女兒,瑪莉亞.坦普森在自家信箱發現父親寄給她的信,裡頭包括一個隨身碟,她看了裡面的檔案,知道事情真相,於是沿著她父親的路開始調查,她是個財經分析員,擁有對資料敏銳的直覺與判斷力,她挖出來的內容恐怕更具殺傷力,因此九頭蛇國際和參議員史丹意圖使她閉嘴,在封鎖了她所有可能求助的道路之後,決定採取更激烈的手段。

聽到這一切,史帝夫簡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更憤怒,或是更羞愧,對這整個國家機器打算掩飾它的罪行——是的,罪行,如果說第一次是失誤,那麼後面的所有事情都是犯罪了——而與下三流的情報掮客同流合污,這完全違背了史帝夫所堅持的信念。他怒火中燒,非常希望能讓這裡頭所有人付出代價,為死者討回公道。他是生氣,但他能解決,這事還沒超出他的工作範圍,這整件事更讓他困惑不解的,是巴奇為什麼會被捲進這其中?在所有隨身碟的資料裡都沒提到這一點。

「我記得那次任務。」巴奇在他身後開口。他已經處理完史帝夫的傷勢,為他重新纏上繃帶好防止進一步感染。史帝夫聽著那些文件時巴奇也聽著,他對每一項任務都記得很牢。「四個外圍狙擊手和三個警備人員,我處理掉他們,那是第一次任務。」

所以這就是關連。史帝夫想著,但更可怕的念頭纏上他。「你為九頭蛇國際工作嗎?」當他問出這問題時心裡忐忑著,不知道要是巴奇回答了「是」,自己該怎麼辦。

幸好那並非答案。「不。」巴奇搖著頭,史帝夫沒回身去看都能聽到他頭髮晃動的聲音。「我是祖國的士兵,我是她的武器,我不為任何人工作。」

祖國。「美國?」

他身後的人點頭。史帝夫感到如釋重負,但這解釋不了他的所有問題。史帝夫在床上轉過身體,而巴奇本就坐得離他很近,史帝夫這一轉幾乎讓他們的鼻子都要碰在一起,巴奇猛地後撤,上身與史帝夫拉開一段距離,可在那一秒他們相對著的呼吸灑上彼此面龐的感覺依舊令他呼吸困難。

同時也讓史帝夫心跳加速。

他們凝視彼此的眼睛,史帝夫記起這頭是他先開的。「這段日子你還是在前線嗎?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巴奇?自從那次任務之後?我以為......我們都以為——」那個字太難啟齒,他吞嚥了好幾次,終於顫巍巍地吐了出來。「死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巴奇依舊毫無反應,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對史帝夫嘴裡說的一切都毫無概念,他是否對眼前這男人感到熟悉?是的,但更具體的印象?沒有,一分半點都沒有。

他看著史帝夫的表情從急切轉為失落。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沮喪。

「為什麼你在意這個?」他突然間問,茫然的、不明所以的,他看著史帝夫的眼睛,卻看不穿他的失落到底是對著誰。

「我在意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史帝夫那最後兩個字咬得很輕,輕得像是捨不得放下,輕得像是它太過沉重、稍有不慎就會掀起滔天巨浪。

這過程間他一直看著他,他眼裡那些雜質和他在說這話時嘴唇抿起來的樣子。

不只這些。他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認為,但他確信。

「只因為這樣嗎?」

「你想說什麼,巴奇?」

待他發現時他們之間已靠得太近,近得他都能聞到對方呼吸的味道。另一個人的手指碰上他的,他要自己馬上退開,但他沒有,不管他的意識怎麼說,他的身體拒絕服從。

「她說我愛你,是真的嗎?」他問。史帝夫的回答是一個猛烈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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