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探局】CH3失蹤的魔法(上)

2012/07/08 § 1


 

愛西婭落在後面,同時還不斷抱怨著「我真搞不懂我怎麼會瘋了答應跟妳來」或是「早知道我就不該穿這件裙子,天殺的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條裙子」之類的話。

布蘭琪完全無視這些碎語的抱怨,繼續沿著河往前走。

她將小部份變型分子集中在耳朵與鼻子上,以便捕捉隨時可能有的動靜。她們沒有帶任何工具就深入樹海,在常人看起來這可能相當無謀,但對布蘭琪而言,她天生的野獸血統讓她不需要任何輔助就能在森林中輕易辨別方向。

在她的感官裡,那一絲微弱的血腥氣味,混著她在女巫屍體上聞到的魔法鹼氣味被稍稍放大,不至於影響它原本的強弱程度,以避免自己誤判情況,但足夠清晰而不會被其他資訊混淆。

一開始這氣味沿著河流走,像是線狀指引著一個方向,但從剛才她們踏進這裡開始,氣味就有些發散,從一條線,變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斑點,還是指向某個相,不過範圍卻廣了一些。

於是布蘭琪離開沿著河的路線,轉進更崎嶇難行的森林。這片樹林沒有開發過,沒有小徑,所以走起來特別艱難。

對她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就算穿著皮褲和皮靴,布蘭琪照樣速度飛快,不過身後的女藥草師顯然沒有她那麼好的耐力和靈敏。

「妳就不能等我一下嗎?」

布蘭琪停下來,轉頭看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氣的女藥草師,有點不耐煩地撇撇唇,雙手抱胸站在那裡等她趕上自己。

「照妳這種走法,再花一天也找不到儀式點。」布蘭琪說。

愛西婭幾乎用盡全身的恨意瞪她。「拜託,我只是個人類——妳有意識到我們走了多久了嗎?」她們上午十點多發現屍體,而現在已經快下午兩點了,她們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森林裡走了近四個小時!

「就讓我休息一下……」她揮著手想要坐到地上去好好喘氣,讓她的腳休息一下。

但布蘭琪一把拉住她,「坐下去妳就站不起來了。」

她把她往一旁的樹上推,那裡有塊大大凸出土地的樹根,高度大概到她的臀部,愛西婭稍微坐上去可以把背靠在樹幹上、分擔一點腿的壓力,但又不至於整個人都坐下。

在她休息的時候,女豹人不斷左右挪動腳步,似乎一副想要立刻出發的樣子,眼睛機警地掃視四周。

可愛西婭才不想管這些,她掏出手帕擦汗,從隨身帶著的工具箱裡拿出臨走前探員約翰塞給她的礦泉水補充水分。

「妳確定我們應該繼續往下走?我們已經走得很深入了,但還是沒看到什麼東西。」她問。

布蘭琪瞧她一眼,終於停止動來動去,「當然繼續走。」她堅持道:「這個方向是正確的,我能聞到。」

「聞到什麼?我什麼都沒感覺到。」愛西婭說。她指的當然不是普通的「感覺」。

身為占夢師,愛西婭具有與生俱來的魔法感應能力,讓她對各類魔法元素的活動有一定程度的敏銳。雖然能力無法收放自如,但這也代表着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都會無意識地感知到周遭的魔法活動。

但她們一路走來,她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這代表無論那東西是什麼,它都隱藏得很好。」布蘭琪說道,然後轉頭看向前方。「如果妳休息好了,那我們就走吧。」

愛西婭嘆息著站起來,她的雙腿還在痠痛,關節發出抱怨的呻吟。

「噢,我的腿——它要斷了!」藥草師抱怨。

「但現在它還是連著的,所以閉上妳的嘴,開始走吧。」布蘭琪哼道。

於是兩個女人繼續往前走。愛西婭背著她的工具箱,賭氣般不發一語。這讓布蘭琪的耳根子終於能清靜清靜,倒不是說之前藥草師的碎唸對她造成多大的影響,只是——還是會厭煩。

布蘭琪更專注在尋找樹林裡的蛛絲馬跡上,她之前說她「聞到」當然不是說假的,雖然事實上「嗅聞」這個詞來形容她的方法也有點不夠精確,正確一點的說法是她正用強化了的感官在森林裡豐富的資訊中過濾追蹤她想要的,而不單單只是嗅覺。

對於屏障自己在特殊狀況下不該過度關注的資訊這一技巧,布蘭琪曾經下了很深的工夫。她是獸人,這意味著當她調動變型分子的時候,經過強化的視覺、嗅覺乃至聽覺、觸覺都會將周遭一切資訊——無論她想不想要——反饋給她。

這種能力相當於兩面刃,因為她很有可能在過度干擾的情況下漏失她真正應該關注的資訊,而她的確為此搞砸了一項任務。在那之後,布蘭琪下了苦功訓練,讓自己對這能力收放自如,她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把自己的意志力鍛煉到堅韌如鐵、讓每一個細微的分子都在她完整的掌握下,而這也為她贏得了一枚專家級徽章。

沒有人比布蘭琪更清楚天賦異稟代表的不過是一條起跑線,一但跨過它,你就開始跟真正的自我展開追逐,而這追逐是沒有終點的。

她想起那兩個男人,艾瑞克和蓋文,他們的追逐之路才剛剛開始。

他們年輕而富有活力,但也有他們自己的問題,就像當年的她一樣,把生活的一小塊地盤就當作全世界。多年來她在外奔波,看得太多才明白自己有多小,當然她從來都沒有那種謙虛去承認這些,但這不妨礙她的自省。

她記得她得到專家級徽章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阿爾提米絲神廟求得祂的指引,在那之前,布蘭琪從不認為自己需要什麼狗屁指引,妄自尊大地以為她永遠不需要別人對她的生命指指點點。

好吧,就算是現在她也這麼認為,但她的心需要一個準則。而直到走上那條路,她才發覺她自從離家之後懵懵懂懂地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回到了這條路上。

布蘭琪也很明白自己不是個導師的材料,她總是在行動,不會停下來思考更多,或為誰放慢腳步,而這恰恰是一個指導者必備的耐心。

她有一些眼光,看得出那兩個男人值得訓練——這和魔法天賦無關,而和一個人的信念關係密切,他們有一股保護者的氣味——至少她和某些這樣的人物共事過不短的時日,其中一個甚至從她出生就認識了,那麼就算她自己不是那類人才,多少也分辨得出。

布蘭琪花了一些時間思考自己在這裡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就在他們解決了那個鬧事的實驗魔怪之後,她終於有一些心情去想「丟下這該死的一切不管」之外的事情。

這個問題打破了布蘭琪思考時間的紀錄,她覺得自己半輩子的耐心都用在上面了,基於她向來不擅長這種事情,半天的時間已經是她所能接受的極限。

但她對總局的決定直到現在都還困惑不解,他們不可能真的浪費一個專家級的戰力,就為了固守一個偏僻的小城市。布蘭琪至少能確定一點,那就是自己遲早會調離開這裡,她會被放到她更適合發揮的地方——在一切完結之後。

這也是她為什麼決定留下來,而告訴賽爾拉她取消了那個三個月約定的原因。

她想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在一泓她已經踏進的池水裡,轉身離開是她的教義與信念所不允許的。

獵人絕對不會遺棄自己的獵場。

再次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在愛西婭又要開始哀嚎之前,布蘭琪發現了線索的變化。

斑點漸漸擴大,形成了片狀的面積。現在即便不借助變型分子,布蘭琪也能聞到那股血腥味就飄散在附近的空氣中,而且越往前越濃厚。

她停下腳步,四下轉動頭顱,就像一隻豹在打量四周那樣緩慢專,視線覆蓋目力所及的範圍,警覺地逡巡。

她能聞到,濃重的魔法鹼氣味,滲透了這裡的每一分空氣、每一寸土地。但那全是屬於女巫本身的,布蘭琪找不出其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應該要存在的痕跡。

愛西婭慢慢的走近她。

從女藥草師謹慎緩慢的步伐和呼吸聲,她知道愛西婭也察覺不對勁。

「就是這裡?」愛西婭輕聲說。

布蘭琪沒回話。她往前走,跨過擋在面前的矮小灌木叢,走進那一片血氣濃重的地區。

「布蘭琪?」

豹人還是沒說話,一股奇特的、毛骨悚然的感覺正吸引著她全部的關注。這並非恐懼,布蘭琪再清楚不過,但她覺得這比單純的恐懼還要來得嚴重一些,從經驗來看,每次讓她有這種感覺的事情都特別棘手。

這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裡,然後又離開了。

布蘭琪皺著眉,在那片區域裡繞著圈走著,每經過一棵樹都小心翼翼地觀察,她聚集在鼻子與眼睛的變型分子已經快要到達變形的臨界點了,它們功能全開地捕捉哪怕細微到連蟲子都不會在意的訊息。

但她依舊一無所獲。

「——布蘭琪?!」愛西婭這回提高了點音量叫道。她也走進來,神態裡的緊張更像是因為布蘭琪的態度,而非她感覺到什麼。

「妳有感覺到什麼嗎?」布蘭琪問。

女藥草師遲疑地搖頭,「不……如果妳問的是關於魔法的動靜的話,我沒什麼感覺,但這血腥味……妳想那個儀式地點會是在這裡嗎?」

「我想是的。」布蘭琪說,然後她在一棵樹下蹲了下來,伸手撥開那附近的落葉,然後抓起一把濕軟的土。

她揉碎土塊,聞到從裡面滲出來的血味。

「血全滲進泥土裡了。」她說著站起來,嚴峻地盯著愛西婭,「在這裡做採證。」她吩咐。

「好的——但是……」愛西婭猶疑道:「我不覺得有辦法找到什麼……我是說,我幾乎沒有感覺到這裡有什麼……

布蘭琪強硬地打斷她。「做就是了。」

愛西婭聳聳肩,打開她的工具箱,取出採咒紙開始工作。

在女藥草師專注於捕捉周遭殘留的魔力分子時,布蘭琪仍然在四周轉著,希望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這處生態公園的山區呈現馬蹄形,包圍它下面的濕地與湖泊,河流從西方切出山脈,但源頭卻靠近中間。從時間與方向來看,她們現在應該已經離水源區不遠,也就是說,她們來到了這片山區的中央地帶。

布蘭琪每走幾步就蹲下來檢查泥土,仔細分辨血液浸染的範圍。當她走完整圈,意外發現這範圍是個正圓形。

——這裡肯定發生過什麼事。

「妳找到什麼了?」布蘭琪踱回愛西婭身邊。注意到她只是盯著採咒紙看,而沒有進一步動作。

「什麼都沒找到。」她說,搖了搖頭,指指旁邊散亂的幾張採咒紙。

那上面的咒跡呈現隨機的點狀分散,沒有線條,也沒有塊面。

「什麼都沒有?」

藥草師再次搖頭。「看到這些了沒有?」她指著那些散佈在紙面上的黑色小點,「魔力分子全部都被打散了,一點魔法的痕跡都沒有,不過這也很不自然。」

「說清楚點。」

「就算是在自然狀況下,魔力分子也有它們自己運作的軌跡,而不該像是這樣亂七八糟的散佈。」愛西婭喪氣地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例子。」

布蘭琪沉思著,突然指著一棵樹道:「到那裡去試試看。」

「有什麼差別嗎?」

「快去!」

「好啦、好啦——下次妳叫別人做事的時候可不可以先把理由說清楚?」愛西婭抱怨,但還是抓了一張採咒紙到布蘭琪指定的位置。

她把紙張在地面上鋪好,調動感應力捕捉魔力分子的活動。

這次,呈現在紙張上的黑色痕跡雖依然零碎,但是點與線卻串聯成小卻扭曲的花樣,看起來就像被弄亂的蕾絲圖形一樣,亂七八糟地分散在紙張四周。

「它正常了!」愛西婭訝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看起來魔力分子的異常只出現在血液籠罩的範圍內。」布蘭琪說。

……是血魔法嗎?」愛西婭有些緊張地說。

「沒辦法下結論。」布蘭琪搖頭。「但我印象中的血魔法沒有一種會造成這樣的狀況。」

「是啊,而且他們也不需要器官獻祭。」愛西婭嘆氣。

布蘭琪奇怪地看她一眼。「我不知道妳還知道血魔法。」

……只是知道一些。」她扯出一個乾巴巴的微笑,從地上站起來。「老實說這真的很怪異,我是指……這裡顯然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這裡很正常、感覺起來很舒服,和一般的森林沒兩樣。」

「這裡都是血腥味,妳居然覺得很舒服。」布蘭琪嗤了一聲。

愛西婭瑟縮了一下,隨即辯駁,「那只是感覺——」

女豹人聳聳肩,沒當一回事。「我們該走了。」她說。

「去哪?」

布蘭琪翻白眼瞪她。「回去。這裡已經沒有線索了,我只能希望那具屍體能留下一些可供探查的。」

「用走的回去?」愛西婭抽氣,幾乎要尖叫。

「如果妳會飛的話請便。」

「我真是瘋了才會答應跟妳來——」

「就我所知,妳沒有選擇。」布蘭琪露齒笑,催促道:「如果妳不想一個人走,那最好快一點。」

然後她轉身,對身後女藥草師的碎碎唸和故意弄出的收拾聲響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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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Response to “【魔探局】CH3失蹤的魔法(上)”

  • 悠卿 says:

    這一篇有種終於要切入重頭戲的感覺www
    採咒結果讓我一整個很興奮(咦)
    是說我完全可以理解愛西婭的痛苦,
    尤其是在爬山的時候....(望天)

    以下錯字:
    「還是指向某個"相"」
    「就像一隻豹在打量四周那樣緩慢專,視線覆蓋目力所及的範圍」←這句貌似有漏字?

    希望這禮拜可以把進度追完,
    我下禮拜又要開始奔波了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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